许娜京作品: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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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题记
  金乌西坠,青山憔悴,姑苏城外月黄昏。手执一卷,峻拔清癯的身影彳亍于满眼荒凉的古道长亭。痛心疾首,心如衰草,执手相看泪眼倾情相许的红颜早已漂泊凋零逝水而去,物是人非事事休,眷眷故游,长叹之时已半生。
    桃花渡口,春草清晖,茕茕孑立,远望江面上那一个小点慢慢的放大,他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莞尔间一小颗洁白的虎牙可爱的令人心动,终于等到了摆渡的船。如释重负,找块方石坐下,展开书卷:
  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
  记得横塘秋夜好,玉钗恩重是前生。
  往事如梦,那一炉岁月的沉香屑无论被谁点燃,熏染氤氲之际挥洒的都是欲说还休的惆怅难言。
  他,一个精彩拔俗、聪慧睿智却拥有一颗孩子般纯净不染尘世渣滓的赤子之心;性格高洁傲岸不羁却又极度敏感自尊;心性至真至纯而又多愁善感,总会敏锐地发现并捕捉生活中的点滴美好,哪怕一花、一草、一石、一只孤鸿都会为之感动;心思善良绵软甚至一想到明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河西走廊、丝绸之路都会为之心疼的男子。
  外人眼中的她,出身诗书之家,酷爱文学和音乐,知书达礼。有着婴儿般吹弹可破洁白光洁的肌肤,多年诗书浸润令她浑身散发着高贵优雅迷人的古典气质,那一双琥珀般深橙色的大眼睛,像一泓宁谧的深潭映彻着他的心。只在惊鸿一瞥间,那个兰香氤氲的静好女子已然深深的定格在了他的记忆中,彼此精神层面的深度呼应更令他们心生亲近,深醉,彼此呼吸不能自已。
  她感慨她们邂逅伊始,他带给她的感觉。她无法言传彼时内心的感动和惊喜,交谈之时,她难以自抑的神思恍惚,恍惚迷离之时脑海一直回放着龚定庵写给偶像宋凤详的那首诗:
  游山五岳东道主,拥书百城南面王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相逢如此短暂,他的风度和才情已经让她发自内心的激赏和膜拜了。
  她惊诧赞叹这污浊的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悠然若尘的内心,磅礴汹涌的才情、丰沛如甘霖的学养,常常让他不经意间宏儒硕学、厚积薄发,且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牵强卖弄、附庸风雅之嫌,一切只是自然而然顺心适意的带给她神鬼莫测的魔力。
  她近乎疯狂的喜欢透过他的文字,去感知他的心情,他的情绪,幸好,他也执拗的用文字抒写纯净的心灵配合着她,从不矫饰自己的心性,也从不高高在上刻意雕琢渲染或隐掩饰藏,笔锋淋漓挥洒之际点点滴滴的喜悲无所遁形,悉知悉见。她有时很是怅然:汉字语言的魅力何以被他用得那么出神入化,随心所欲挥洒之间皆成佳篇,信手拈来游刃有余,自臻化境呢?。
  不知何时,她蓦然惊觉,他的存在于她的心情竟有着潮汐一样的作用了。她总在想,如果再早一点,能够和他相遇,哪怕是相遇不相识都好,只做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却令他心花怒放的人。然后,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远远看着,不在乎山长水远,四处流浪,假如可以有更亲近的机会,她愿意随他登临山水,策马平原,辗转栈桥,羁旅天涯。做一朵卑微的小花儿,夜间微微闭合,承接恩泽雨露,白天皎然盛开,灿烂无涯就好。
  她也曾经不止一次令自己心动神魄的设想: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庄重的告诉他:“你知道吗?我到现在才知道,全世界的仰望,不及你一个回眸!”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眼角湿湿,哽咽着喉咙对自己说“我要你,在这世上做静好如初的女子,与我相逢不相识都好。如果你愿意,以文字的名义,我们只做知己,不做爱人,好吗?”
  那一霎那,她仿佛洞见了仙境桃源一样的明朗惊喜,也如同领略了另一重天地后的豁然开朗,她恣意怒放着自己内心的欢欣喜悦。噢,原来是既沉溺于世俗的幽谷,又出离于尘世悬崖之上的男子啊!原本以为不过是随心排遣孤独寂寥,肆意打发百无聊赖之时肆无忌惮挥洒性情招惹风月的庸常之辈呢?原来心恋那妖娆盛开桃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内心雀跃之时,她兀自羞红了脸,之前热烈不安的心性,一串串璀璨浪漫的念头,至此在她的心间彻底幻化成为一条清溪,宁静流转,潺潺缓缓,她对自己说:从此不会幽怨,不再哀婉,不做强留,顺其自然,任意东西便好了。
  瞬息浮生,每一天都是新的。新人面,旧桃花。她心意幽微一如暗夜闭合期待天明阳光一照霎时盛开的海棠。她把自己的感情紧藏密掩起来,防备的仿佛连自己都成了一个局外人。她若无其事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做着看似正儿八经的事情。无法回避的是,记忆里总是浮泛着他单纯腼腆略带孩子气笑意,他不经意的蹙眉,他的一句问候,他的一声软语安慰,其实是无心的,却轻轻的真实的撩拨着她的心弦,令她难以自持的怦然心动,她了然,心花绽放的那一刻,竟是自己一直追求渴念的真实感觉啊!
  她多次思考关于爱情原因的问题,她貌似清醒智慧的归纳出若干条。有时候爱情该是宿命生出的牵绊;有时候爱情是欲望衍生而来的枝蔓;有时候爱情是一种记忆,是一种梦想;有时候爱情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幻境;有时候爱又单单只是因为寂寞之时的一种渴求;有时候爱情是某一时刻某一地点特定的情绪下无以伦比的喜悦感觉;有时候爱情就是某一时刻的某种需要……她越想越混乱。
  “你的爱情是哪一种呢?”,她又一次,惘然不知所措的叩问自己。“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密四无邻。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远处桃花渡口的他,仿佛应和着她的疑问,在大声的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