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马灭亡后:I举案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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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案齐眉

 

时下,读20110326《杨浦时报》上章文佳的《80后,矛盾中成长》有些滋味。“我们相信爱情,但有时我们又没有底气相信自己。我们真的可以对付油盐酱醋的生活琐碎吗?我们真的可以宽容并且学会退一步海阔天空吗?我们真的可以在耳鬓厮磨中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吗?我们真的可以面对诱惑立场坚定、坐怀不乱吗?这一连串的问号我多么希望可以一并拉直,并附上声如宏钟的回答。……”看到那扎不太被年轻人用起而我特别熟知的“举案齐眉”,更多的感叹涌动在我心间。

在老家。父母的房里有一方红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举案齐眉”四个字。挂在房间正中上方十分醒目的地方。见证了父母婚姻的苦涩、甜蜜,充实和浪漫。是爷爷奶奶特别送给父母的结婚礼物,以资鞭策?抑或是谁哪年送给父母的?现在都无法考证了。此匾一直放在老屋的木楼上,几经搬迁,现如今也不知落在何方。

我幼小的时候,一起床就能看到这四个字。父亲很早就教我认这四个字,举字和齐字是繁写,案字和眉字没有繁简之别,眉字是我名字中的一字。虽不知其义,但我对这四个字十分的感兴趣,很小的时候就能认能写。且深信是好话,是要求人们要做到什么,或者说要按照什么去做。直到稍大一些才知道是描写、颂扬夫妻恩爱,用来祝福新婚夫妇生活和和美美相敬如宾的佳句。

父母苦了一辈子,那是对物质生活而言的,他们的感情是真执的,他们的境界是高尚的,精神生活十分的甜蜜。父母家庭穷困僚倒,婚姻却是完美无缺的。足以“举案齐眉”来肯定。足以称得上楷模和榜样,直得后辈们去怀念和学习的。

父亲两岁过到爷爷家。他的继母段氏与外祖母段氏是同胞姐妹,奶奶是姐姐,外婆是妹妹。因为是过继的,没有血缘关系。

外公一生只生了六个女儿,母亲是外公的四女,取单名伴,言中之意是请这位姐姐伴个弟弟来。的外公在外做官回家,给六个侄女都带些礼物,也没有忘记四侄女。给四侄女带来一只能说话的自呜钟和一块怀表。奈何那时四侄女在梅家只生了八个女儿,没有儿子。大伯家的大哥过继到父亲膝下,所以的外公送给四侄女的东西悉数给了哥哥,母亲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对于母亲生女儿,伯母对母亲说,“你是何不早些走呢?瘟猪占到人家槽,瘪谷占到人家仓。”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母亲,让她离开,好让父亲娶小。父亲没有把母亲休了去娶小养儿子。事事处处更向着母亲,深怕她在妯娌之间或是婆媳之间受气。一旦有人说了母亲的不是,他会先让母亲不要理睬,再去好言相劝别人。“我们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这是命。有女儿也是一样的。不能怨女人不生儿子,我认了。”

母亲生了十一个孩子,八个女儿,小产两胎据说也是女儿,我是母亲四十四岁时生的断肠子。用她自己的话讲,她己经成了一个光空壳的猪娘。虽然在娘家排行老四,上面有姐下面有妹,养得好,可是好女怕生娃,到了四十多五十岁的时候,母亲身体状况十分的差劲,主要是胃病。一到下半年就发得多一些。缺医少药的时候,一发痛就给她刮痧。人像虾子一样弓着伏在床上,别人半脆在母亲的身边,用汤匙盛着清油,用铜钱蘸着在病人背上顺背脊骨两边不停地刮,籍此来减轻痛苦。这个活父亲经常干,有时也让孩子们去刮,自己在一旁不停地叮嘱孩子“轻点儿,轻点儿”。每当母亲生病,父亲就不知如何是好,他请人给母亲画符驱过邪,到庙里给母亲求过仙水、香灰什么的。有一次听一位驱邪的神汉说,民兵用的步枪里的子弹,弄一粒来取弹药用水冲服有奇效。父亲真的从一个叫安荣的民兵那里弄来了一粒,如此这般的泡制。效果可想而知是没有的。而父亲对待母亲的关爱天地可鉴。我在父亲的影响下,从小学着处处关心别人,事事想着别人,对待母亲更是百般服侍。等家庭条件稍稍好一些的时候,我为母亲买来青氧化铝凝胶让母亲吃,医生说,坚持吃可以把胃内壁的溃疡部份补好从而不痛。自己学习消毒、打针,每天给母亲打一针“胃仙U”针剂,据说可以根治胃病。

父亲要出门了,首先叮嘱孩子的事就是,当母亲生病时要去请医生看。没有钱到西门刘伯伯家去借,“我回来还他。”有时工作需要,父亲要在生资门市部住宿看店,梅家屋的大人小孩子就能看到父亲会早早地来到母亲的房前,侧耳静声地听听,看看母亲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时从龙湖菜馆买来的热气腾腾的肉片汤,早早地送来待母亲醒来吃。父亲知道母亲太辛苦了,身体太差了,确实需要补一补的。一碗肉片汤在当时对于穷人家是罕物,是至高级的营养品。当这一碗肉片汤送到母亲手上时,母亲会长时间地望着父亲,“你喝,全家人得靠你养活啊”。最终这碗肉片汤孩子喝一半,父亲也要象征性喝一点,母亲才喝一点。

那年月,外婆家高家大屋是禁赌的。父亲从来不赌,就是到了别的地方也不赌博。母亲记得有一次朋友约父亲去赌,父亲婉言谢绝,“你们去玩吧,我不去,我情愿把这个钱给我家娃儿一人做一件新衣服过年。” 父亲从来不吸大烟,到后来日子慢慢好一点时偶尔也抽几口黄烟,别人看得出来他是没有烟瘾的,只是觉得不如此不能体现自己是个男人而矣。香烟更是不抽,认为是一种奢侈,是有钱人家的专利,我们穷苦人家想都不要去想。别人张他一支时,他要吸到烧着指头为止,而且少不了要赞叹一句“真香”。柳巷花楼父亲从不涉足。“朋友之妻不可侮”,“借人家堂客过不得夜”是他经常讲的话。他是这样讲的,也是这样做的。为后人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我们家受的是传统教育,在关爱别人比关心自己还要重的氛围里,个个都学会替别人着想,多想想别人的好习惯。一九六0年二姐的第一个孩子镜明出世了,第二年,大姐的第一个孩子秀娥也出世了,父亲对我讲,镜明和秀娥都出世了,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有好吃的要先给他们吃哟。一九七四年下半年的一天秀娥没有吃饭就到学校去了,外婆怕孩子饿着,盛好饭夹些菜把饭送到学校去,经过粮站门口基建工地时被一堆石料拌倒摔成重伤,当时不醒人事。父亲以为这下一定完了,分附孩子们把门板卸下来用两条木板凳放好,准备把棺材移出来,把寿衣拿出来。然而母亲没有死,却把父亲累倒了,在母亲摔伤后的第七天,父亲第二次因高血压又住进了医院。用他的劳累换来了母亲的生命,自己却四十九天后离开人世。演译出可歌可泣、相亲相爱的千古绝唱。

父母的婚姻没有缠绵不断的卿卿我我,没有死去活来的山盟海誓,有的是真诚的相依相偎,真诚的互敬互爱。他们己经成了生生死死不分离的一体,正正堂堂地走完了他们的一生。给自己划上完满的句号的同时,也给儿孙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让二房的后人沿着他们的足迹昂扬地、稳当地走在人生长长的道路上……

在《杨浦时报》上看到“举案齐眉”,又想起我敬爱的父母亲。啊,清明节到了,他们在天堂还好吗?

 

 

 

 

 

 

                                             20110331

 

 

梅延眉,19480415出生,住:国定路555-21-101 E:mym8804@sina.com   T:13761687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