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白队长 事件:昆仑山的树(党旗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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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仁
《 人民日报 》( 2011年03月28日   24 版)
昆仑白雪有着人人都能感受到的纯净和尊严,戈壁沙漠的幻影折射着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昆仑山下格尔木转盘路口、山中纳赤台兵站那一片片枝叶茂密的白杨林,记载着高原城镇从诞生到繁荣的历程。我每次重返昆仑山都要看看那些支撑着满天风云的老树,以及后来长起的新苗,每次来我都会放轻脚步。昆仑树绝不自傲,总是保持着永恒的崇高。它们的枝叶上挂着一位开国将军沉重的美好梦境,是他最早泼洒心血在莽原上培植了第一缕春色。
这位将军就是被人尊称为“青藏公路之父”的慕生忠。天安门广场响起开国大典礼炮后的第四年,他带领着由军人、驼工、民工组成的筑路队伍,开拔格尔木,开始修筑穿越世界屋脊的青藏公路。当时格尔木只有撑在荒原上的6顶军用帐篷,是筑路人的营地。冻土地上第一次蒸腾着震撼雪山的热力。慕将军的远见不仅在于他和他的队伍要打通穷山恶水把路修到拉萨,还在于他为高原描绘出了公路修成以后明天的新景。奔赴格尔木之前,他特地在日月山下的湟源县城买了100棵杨树柳树苗。修路队伍在荒原一落脚,他就和大家把这些树栽在了帐篷一侧的戈壁滩上。两大片,杨柳分栽。将军拄着镢把,跨步走上一个堮坎,深情地对大家说:“公路修成后,我们要把昆仑山建成大花园,咱们共产党员要带头在这里扎根、安家,种树养花,还要生娃娃!”当下他就给两片树林分别命名为“望柳庄”和“成荫林”。有人问将军:这名字有啥讲究?他开怀一笑:望柳成荫嘛!铁马金戈也有诗呀,将军把人生意义和美好追求融成一首得体的诗!
小苗落地生根。一场春风卷着细雨吹过,枝头的鹅黄嫩芽就探头露脸地拱出了荒原。亘古戈壁变得翠生生的撩拨人心,好像画家抹出一幅动感的水彩画。树苗一天一个样地疯长着,给它喝一盆水,它蹿一节个头。给它喂一撮肥,它会添一片叶。蛮荒了千百年的土地一旦逮住苗儿就受活得巴不得一夜长成材!时间在一明一暗的开合中扫净了高原人脸上的笑容。夏天还没过完,绝大多数树苗就在一场突降的六月雪中枯萎而死。勉强活下来了10多棵树,也遍体鳞伤的缺胳膊少腿。但它们顽强地站立着,凛然傲气!很有意思,活下来的树杨柳各5棵。老天爷竟然这样不偏不倚地平分秋色!将军在收拾残枝败叶打扫战场时,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大家:所有死去的树一片叶子也不许糟蹋,给每一棵挖一个坑,把它们埋起来。它们总算给咱们绿了一回,是有功之臣呀!大家照此办理,荒原上凸起了一片小土丘,那是树坟。将军带头给这些土丘浇水,三天两头地浇。戈壁滩太干燥,怕它们渴着呀!奇迹出现,来年有些土丘上竟然冒出了嫩芽,死去的树复活了!大都是杨树。今天成荫林那一片杨树里就有一些是经过生死之洗炼挺过来的。2008年我在一位老格尔木人的指点下,特地找到今天还健在的几棵老杨树,还有柳树,听老人给我讲慕将军的故事。
慕生忠将军是给昆仑山下栽培了第一代树的先驱者。在我的印象里昆仑的第二代树,是在上世纪80、90年代出现于山中的纳赤台兵站,是红柳。这是生长在戈壁滩上的一种灌木,枝条硬中有柔,每年春秋两季绽放出淡红色的米粒碎花。人称它“三春柳”,意思是说一年中除冬季外对它都是春天。栽植红柳的人是总后勤部模范共产党员、纳赤台兵站教导员赵国瑞。为了给寸草不生的纳赤台添一丝绿色,他带着兵们从老远的诺木洪红柳滩地挖来一丛丛带着原地土质的红柳,小心地移栽在兵站门前的青藏公路两边。夏浇纯净的雪水,冬灌暖暖的不冻泉水,像伺弄娃儿一样让红柳度过了客居兵站的第一年,又度过了第二年。红柳终于由客人变主人,和兵们厮守在昆仑山。至今那些红柳繁衍的后代,依然蓬勃在纳赤台的山上、河边和路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红柳的年轮里记载着一位军嫂的心血和功劳,她就是赵国瑞的妻子、共产党员蓝伟华。开初她每次从家乡来昆仑山探亲时,总会给红柳带些肥料什么的,喂养它们。后来她等不到丈夫回转内地,就索性卖掉房子、家具来昆仑山下安家,更方便地照管这些高原花木树丛。其中有一丛红柳被兵们称为“夫妻柳”,让人们永远记着赵国瑞和蓝伟华的故事。
第三代树是纳赤台兵站门前的两排“党员树”,100棵白杨。上世纪末的一年“七一”前夕,站长姚万清少校带着20名党员栽下了这些献礼树。每人5棵,100棵树代表着20名党员扎根高原奉献祖国的宏愿。这时兵们已经积累了在冻土地上育树的一些经验,这年还没等卷着雪粒的北风降临,他们就给白杨树“穿靴戴帽披袍”全副武装起来。所谓穿靴戴帽披袍就是用棉纱或草秸把树根、树冠和树干保护起来。还好,第一年大部分杨树成活了,他们又补栽。第三年再补栽,一直保持着100棵杨树。白杨树注入了高原共产党人的毅力和坚韧,终于压住寒雪酷寒的凛冽,使青藏高原恶劣的自然环境不得不在它们面前止步。
2009年夏天,我到昆仑山深入生活,特地看望了这些将军树、夫妻树、党员树,并一一和它们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