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大克鼎:我的以前

再有不到半个月，我就要迎来自己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了，回首由女孩变成女人的这段旅程，几多感慨。爱与性的交织、情与欲的纠缠，我逐渐积累了很多难以与身边的人交流的体验。在这个论坛溜达了好些天了，阅读、分享，慢慢地便升腾起了表达一番的冲动。不知自己的文笔能否得到关注与肯定，但愿能以绝对真诚、真实、真切的心灵历程来反思过往，经营好下一个十年的婚姻与爱情。

有一位网友描绘婚姻象玉，暖而坚，我深以为然，这些日便一直向爱人要一个作结婚纪念。上周日他曾带我去了通灵翠钻店，准备挑一个平安扣，最后还是空手而出。太昂贵了，凡是看上去非常动心的，都是我舍不得的价位。十年了，至今我们还处在一定的经济困窘之中（房价太贵，车又太诱惑），但我并不为此感到难受，也许是自以为精神上还比较富足吧。至少我们的感情生活十年来丰富而跌宕，象一部多主题、多变奏但又基本协调、还算悦耳的交响曲。我愿意把自己的诸多感受在此与各位共享，如果能因此在这里结交上更多的有同感的朋友，我将感谢上苍！

一、少女情怀——我的婚前时光

在70年代出生的人当中，我算是比较晚熟的。从小家教严谨，即使在方言中污言秽语非常普遍的乡村成长，我一直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只知道在家乡，有一种女人是很可怕的，那就是不正经。村里就有一个，人特别高大，长得并不算美丽，丈夫一直在外地工作，名声很不好，别人背后议论她总是说：“这是个不扎裤腰带的女人。”她的两个女儿都和我一所学校读书，大女儿还是我的同班同学，每次听乡人议论她母亲时，我就忍不住十分同情她们，觉得母亲不正经，女儿都会受连累。一直到中学时学人体生理卫生课，我才知道原来男女有这样多的差别，但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以为只要牵牵手，睡一个被卧，就可能怀孕。当时已经在学校寄宿了，同宿舍的女生在卧谈会时争论“同房”的含义，我还感到惊奇，不就是睡一个房间的意思吗？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这并不意味着我对异性的向往比别人晚。记得是初中时吧，开始朦胧地注意班上的男生，特别是几个成绩优异、人又干净帅气的。班上有一个女生开始大胆地谈恋爱，追一个我们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男生，我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爱情真的是这样盲目吗？这样的感觉等到16岁那年终于来了，进入那所寄宿学校的第一天，我便遇到了这一生唯一的让我眼睛一亮的那个男孩，从此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爱之旅。

一开始绝对是暗恋，也自以为是单恋，常常在一大群同学中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平凡。男孩长得高大、神气，英俊得让人不敢正视，再加上文体等方面的特长，在整个学校都有名气，估计暗恋他的不只我一个。但我肯定是隐藏得、自我保护得最好的，尽管我们之间的接触很多，合作参加各种歌咏、文艺演出，他楞是看不出我有多么喜欢他。直到快毕业时，已经公开与另一个女生谈恋爱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回过头来苦苦追求我，使我们仨一下子成了年级里的新闻人物。我唯一的出路是逃之夭夭，尽管心里知道自己又多么欣喜。初恋的苦涩，至今难忘，而更难忘的是那种欲说还羞、若即若离的感觉，连轻轻的一碰手都要回味若干回合。可惜的是，那个最美好的年华，我们从没有能够好好的扮演过恋人，他唯一的一次抱我是在临别前的同学聚餐后，大醉的他根本没法骑车带我，车技极差的我只好奋力地驮上人高马大的他在公路上猛蹬，最终摔倒在一条石子路上。是他轻轻地扶起一身狼狈的我，拥我入怀，并扶着我走完最后的一段路。而一旦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我便本能地逃离开他的怀抱。那时的他也几近疯狂，终日以酒精麻痹自己，甚至曾残忍地用烧化的圆珠笔芯滴在我的手心，用他的一双大手使劲攥我的，因为他说自己的心很疼！

    初吻的到来非常突然，也非常苦涩。那是大学的同班同学，文静、深沉的他象当年的我一样不善表达，直到毕业前几天才终于忍不住曲折地表白自己。太迟了！尽管四年中我们一直有一种能穿越人群的默契，尽管我从心底里喜欢他的内在和品质，可是当年的分配制度、母亲的坚持都使我不得不洒泪回到自己的家乡，做一个乖乖女。一向犹豫、退缩的他在那个半年里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坚持，一封封文才横溢的情书渐渐打动了业已心死的我，终于答应带他去见我的母亲。那个初冬的夜晚我此生是难以忘记了，从省城赶来的他陪着我继续坐车去乡下，看着车窗外明朗的夜空，一弯明月旁，点缀着一颗特别晶亮的星星，我提议叫它月亮伴侣。沉默的他开口了：“月亮都要伴侣，何况人乎！”古文功底很好的他连这个时候都不忘酸一把，我忍不住便把头靠在了他的瘦削的肩上，他则紧紧地揽住我的腰。就这样一直到下车，又走了很长的乡间小路，我们都有着一种愿望，不要停下来，就这样走下去，我们都知道，固执的母亲是个强大的敌手，而从小丧父的我又哪里有勇气来违抗寡母的独断呢？

不出所料，他折羽而返，夹在中间的我帮不了他一句，而这也是最让他伤怀的。最终，他选择了退却，在临别之际，他俯在我耳边轻轻要求，留一个纪念给他。面对这样的恳切与无奈，我虽不愿（一直希望把全部的身心留给最终将娶我的人），也不忍拒绝。帮他整理好行装，背上他的肩头，便闭上双眼，任凭他把双唇紧紧地按在我的上面。那一刻天地凝固，时间静止，我只觉得他的双唇冰凉，他的双手试图搂紧我，而我再次选择了逃离。最后，他无语的离去，只是在关上我的门前定定地凝视了我五分钟之久。至今我仍能回忆起他的那个眼神，有关切，有怨恨，有不放心，更有无尽的失落。我则至今还感到有一丝遗憾，因为那一个初吻实在太潦草，与后来的体会相比根本不能算吻，而以我们当时的感情状态，我实在是太吝啬了呀。当然，细细推敲我的潜意识，是不是对瘦削的他没有太多性趣呢？如果他形象更高大、阳刚一点，个性更主动、狂野一点，我是不是能多一点勇气面对母亲的反对呢？

不管怎么样，初吻是送出去了，而且，是送给了一个我很欣赏的男人，据说，那也是他的初吻，我相信。他，毕竟是我第一个想嫁的人，虽然，终于没有嫁成。多年以后，我曾给他写了满满一个本子的文章，手写的书是我送给最在乎的人的绝版礼物，他却迟迟没有回复，直到今年的春天才给我写了一封薄薄的来信。信中的他依然那样犹豫而退缩，诚恳中透出一丝歉意，其中关于妻子的描述虽然短，但足以让我心痛——“年届不惑，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视我如命的妻子和……”是啊，我确实从来没有真正视他为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所以送他那本手写书，不过是为了回报当年他那些洋洋洒洒的情书给我带来的快乐。而今，各自有了家庭，我还当了母亲，那些情愫不要再提也罢，难道我们还能重温旧梦吗？我这样的骚扰是不是也潜藏着那么一点性的诱惑？就此打住吧，把那个难忘的初吻放在自己心间，因为从那以后，随便哪个男人的吻都不能唤起那种新鲜不过的生理记忆了。好东西，真的只能拥有一回！

告别了初吻之后，我有很长时间以工作为主要的寄托，小城里，婚姻主要靠介绍人的穿梭，相亲工作则主要先由母亲和兄长把关。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我独自品尝着单身的寂寞与自由，经常在骑车时迷忽地四周打量，我的那个他在哪里？等待“相亲”的过程中我开始经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考验，初恋的那个男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出差特地拐个弯来看我的，而已经成为人夫的他开始散发出更加迷人的魅力，让经历了四年多苦闷的我难以自拔。那个夜晚，我跟家里撒了谎，说要去陪一个女同事，实际上我是抱上陪了自己四年的吉他来到了他借宿的地方。敲门的时候我还在问自己，我在干什么？我能全身而退吗？他的表情当然是非常惊愕，然后是非常的喜悦和感动，那整整的一个夜晚，我们说了憋了四年多的话，听了我准备了四年多的吉他曲，又唱了那么多共同喜爱的歌。终于，他累了，我也累了。他小心翼翼地建议我也到床上来躺一躺，并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我。我知道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也许也是我潜意识里盼望的。半推半就吧，我们终于一起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这是第一次和一个成熟的男人“同床”，而现在我已经知道“同房”的真正含义了。

毕竟我们曾经那样相爱，毕竟我们对对方的身心都充满了渴望，所以他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因为他深爱我，不敢伤害于我，生怕对我将来的婚姻有所影响，因此，他只敢轻轻吻我，在劝说我脱了一件件冬衣后，他的痛苦更加强烈。我能感受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发烧，下身更是烫得怕人，但他连靠近我都不敢，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我的脸、手和双唇。那一夜，我知道了真正的吻的含义，也初步体验到了男人的可怕。他和妻子结婚半年左右吧，性技巧应该说是纯熟了，他也想摸摸我，但只要手伸向比较敏感的地方，便遭到我坚决的反对。我的心理更为复杂，一方面渴望靠近这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的热吻早已使我经受到以前任何一本书中描写都达不到的躁热，下身也早已涨得难受至极。但从小经受的教育告诉我，我不能献出自己，毕竟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如果一时冲动，将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那个夜晚我最成功之处就在于坚持没有脱下长裤，否则，两人的定力都很难说了。

后来我经常在反思，这一夜的缠绵能否算做爱？传统意义上肯定不是，但不是性行为吗？他不仅亲吻我，还爱抚了我的双乳，少女特有的圆润、坚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真的为我痴狂了，而我也充分地感受到了被男人爱抚的美好。我们不过是遵守了民间对处女膜的尊重，他的表现也不过是再次证明了，对我的爱大于性，因为他希望我过得好。我的这一夜对未来的丈夫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他的妻子又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后者，我们仨之间的感情纠葛已经给她造成了深重的痛苦，而今，我们又跨越了精神恋爱，走向了更深的“堕落”！一时间沉重的负罪感和不洁感笼罩了我，很长时间难以走出这样的阴影，直到有一天，家里人告诉我，这个周末有一场相亲，而两个月后，他再次来看我，我坦白地告诉他我有了男朋友，条件如何如何，征求他意见能不能谈。他静静地听我说，点点头，说条件不错，处处看，嫁了吧，不小了。我能看到他那明净的双眸中藏着点点泪光，而那时他爱人已经怀孕，他快要当爸爸了。

我把那个狂乱的夜晚姑且称为“初夜”吧，尽管我似乎全身而退了，但我真的能回到纯洁无暇的少女时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