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学档案馆:我的佛教记忆——秋天的兰花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19 17:02:10
我的佛教记忆——秋天的兰花草 文 / 花雨满天

当时,我在一家专营佛家书籍的书店里工作。书店位于一座寺院的山门内,那里云集了不少佛教用品店,成为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批零市场,远近闻名。

 

除了初一,十五和节假日,书店里人不多,连整个市场上都难见几个人影。我们各自站在各自的店门口,冲着对方笑,自我解嘲说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多多了。在这里工作的基本上都是居士(即在家佛教徒),就算你刚来的时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马列主义者,过一阵子也准得把你从头到脚都改造一番,像我就是例子。

 

对面流通藏传佛教用品的女孩,比我小一岁,长的很好看,修习密宗法门(即藏传佛教),十分精进,每天在她们店里光滑的地板砖上磕大头。她笑着说,磕大头让她觉得身体很好,而且嗓门也变洪亮了。她性格耿直,话语不多,每日念咒,还有修行的法本,手里总是拿着一串长长的,极其漂亮的红珊瑚或者绿松石的佛珠。她跟我们说她不打算交男朋友,也不打算结婚了,有可能的话也许会出家。我们都知道她并不是说说而已,也并不是心血来潮。可是,她为什么要长的这么好看呢?她笑起来甜甜的,懒懒的,眼睛像两片月牙,既单纯,又忧愁。

 

隔壁流通佛像的女子,比我大好几岁,每日要念一万遍的“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还要念三遍《金刚经》和二十一遍楞严咒,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打坐,双盘,要坐一个多小时。她是我见过的修行最精进的居士。她说,打坐让她浑身舒畅,身材也变好了,尤其嗓门变得非常嘹亮。的确,我听过她唱念课本,声音清澈而具有穿透力。她很爱说话,见到我就拉住不放,跟我热烈地探讨佛法和修行,情绪激昂,信心百倍,排除万难,坚持到底。她是南怀瑾老师的崇拜者和忠实追随者,由于我也爱看南老的书,所以她觉得跟我是同类。她跟对面修密宗的女孩关系最铁,虽然她们俩修行的路子完全不同。

 

斜对面是一家主要流通香和香器的店面,店里的女孩,比我小好几岁,可是看上去既沉稳又懂事。她修净土法门,很简单,每日只念“阿弥陀佛”。她跟我说,她规定自己每月都要从工资中拿出一百块钱来做佛事,我听了很受感动,她的工资才八百块啊。卧龙寺助印《华严经》时,她拿出了积攒了五个月的五百块钱,全部用于助印;我们书店助印《金刚经》时,她又拿出了五百块,交给了书店,而且不写功德芳名。我跟她很谈得来,常常到她店里玩,跟她谈佛论道,谈天说地,嬉笑怒骂,不亦乐乎。(助印:佛教徒将钱以捐赠的形式凑在一起,用来充当印刷佛经的费用,佛经印出来后免费赠送。)

 

在谈到我们这些年轻的佛教修行者的尴尬处境时,她说,由于我们把很多精力放在了修行上,导致世俗的经营,包括婚姻,事业等等,就会差很多,很容易招致周遭人的不理解和轻视;而修行又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我们恐怕努力一辈子也未必就有什么显著的成效。这样,常常会弄得自己世俗的成就,没有;修行的收益,也感觉不到,成为一个生活在夹缝中,想进进不得,想退退不得的人。我拍案而起,深有感触。

 

我们相约每日在一起背上一篇《道德经》,还在一起念《弟子规》和《三字经》。有一次,她的一位朋友来了,看到我们在干这些,惊呼:你们背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这座寺院规模不小,进了山门,首先是一个宽阔而平坦的广场,广场的一边有一条商业街,大部分的店铺都在这条商业街上,我们书店也在。这座寺院历史悠久,有些名气,僧人众多。可是长住僧并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而挂单僧人(即暂住的僧人)的数量往往是长住僧的好几倍。这就印证了那句老话:铁打的寺庙流水的僧。

 

因为工作清闲,我们没事也到寺院里逛。烧香,磕头,求一求菩萨,放松放松心情。修密宗那位女孩,经常给佛菩萨供鲜花,有百合,玫瑰,非洲菊,等等,大把大把的,拿一个美丽的花瓶插上,过几天就换下。我在母亲节的那一天,由于想念妈妈,心血来潮,买了一束康乃馨,插在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供在了观音殿里,每天早上都去换水。对母亲的思念和对观音菩萨的企盼融合在了一起,我恍恍惚惚竟然觉得母亲就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就是我的母亲。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天,而这瓶康乃馨绽放了十几天才枯萎,令人称奇。而书店里的我的同事,喜欢供灯,拿着装在小铁皮里的扁扁的小蜡烛,或者做成莲花模样的莲花烛,每日两盏,供在观音殿门口专门供灯的架子上。她笑着说,她要驱散心中的黑暗,点亮心中的智慧。我笑道,妙!

 

说了半天,介绍了这么多人,你们大概会想,我到底是要写谁呢?别着急,因为我要是不把周围的环境与这些可爱的人介绍给你,你会觉得这个主角出现的不合时宜,不搭调,也许会觉得无聊。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起眼和渺小,毫无吸引人之处。连我,也只是偶尔想起了他而已。可是,我却想为他写下这篇文章,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偶尔想起了他。

 

在一个盛夏的早上,在难耐的酷暑来临之前,我和朋友在寂静的寺院里散步。这座寺院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像一座年代已久而被人遗忘的公园,沉默而安详。我们默默无语地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在经过地藏殿时,我们信步走了进去,想参拜一下这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伟大菩萨。

 

这里的地藏殿是出了名的可怕,一进门,便是真人大小的黑白无常的雕塑立在你的两旁,栩栩如生,长长的红舌头就吐在你面前,你一不小心还能跟他俩撞个满怀;而你接着往里看,从地板上,墙壁上,一直到天花板上,都是描绘地狱里的各种残酷刑罚的彩色雕塑和浮雕,下油锅啊,分尸啊,五花八门,其状甚惨。只有正面端坐的地藏菩萨还能给人些安慰,让人不由得升起依怙之心。我们俩一起给地藏菩萨磕了三个头,我站了起来,朋友还跪在那里,大概在念地藏菩萨圣号,我便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忽然,在地藏菩萨的侧后方,一扇我从没注意过的小门竟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少年出家人,看样子大不过二十岁,穿着半旧的青灰色的短褂僧服,瘦瘦的像刚栽下的一株树苗。我从没想过这里还能住人,他悄没声息地走过来,看到我朋友在跪拜,便走到桌前,轻轻敲了两下磬。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撞击着人们的心灵,让人不由得宁静而感伤。

 

我好奇的看着他,说:“你就在这里住吗?”他没抬头,轻声说:“是的。”我说:“你不觉得害怕吗?”他抬头看看我,眼睛里清澈无一物,脸上却带着隐约的笑意,说:“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害怕,时间长了就好了。”我说:“你是新来的吧?”他说:“我是去年来的。”我替他打抱不平:“他们就爱欺负新来的,把你安排在这里。”他轻轻地笑了。我又问:“你不是本地人吧?”他说:“我从浙江来。”“浙江,”我说,“好远呢。”他微微点了点头,如孩童般淡淡笑着,说:“嗯,还好吧。”我也不由得笑起来。

 

跟他的谈话很平淡,但却很宁静,好像时间都停下了脚步,默默地伫立在他的身旁。我忽然觉得这地藏殿里充满了秋天的清新凉爽的气息。

 

在那之后,我有很长时间没再见到他。虽然我们这个书店总是人来人往,也是不少僧人买书和借书的地方,可我几乎一次也没看见他,我跟他的生活完全是两条平行线,尽管只隔了寺院的一道墙。我在尘世中跟男友纠缠,跟父母赌气,跟朋友争吵,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而他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我没有去想,因为我几乎把他忘光了。

 

又一次,我心烦意乱的走进寺院。每当我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因而变得极其烦躁和消沉的时候,我都会仿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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