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潜规则的女星:蒲公英飞散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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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佟佳瑶  发表时间 2011-03-04      (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姐姐我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吧。”小女孩半央求半撒娇似的对夏柔说,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衣角,看起来像受到惊吓似的。夏柔看着个头略高于自己膝盖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头说:“你自己去吧,这个世界上又没有鬼。”她的语气充满了冷漠与坚定。当夏柔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她跳起来用头撞在夏柔的肚子上,夏柔吓坏了,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陪她去吧。”夏柔顿时跌落到地上,小女孩立马恢复了原有的样子,笑呵呵的屁颠屁颠的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夏柔对于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到是谁,当她抬起头往那边看的时候就只剩下背影了。但她没有心思去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她恐惧极了,她实在不敢一个人继续呆坐下去,刚想起身,突然前面没几步掉下来一具尸体,面目狰狞,满脸是血,睁着两个大白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夏柔......。

    夏柔被噩梦吓醒了,她觉得脖子非常的僵硬,一定是那个噩梦把她吓得不敢动弹还惊出了一身冷汗。待她慢慢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的时候她依然很害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漆黑的一片,此时天还没有亮。她想叫醒舍友可又害怕吵到她们睡觉。夏柔一向是这样,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去麻烦任何人,她是一个很好强的女孩。她只好换一个睡姿,希望自己快些进入睡眠不再去想那个噩梦。夏柔很少做噩梦,但每一个噩梦都几乎发生在那个庭院里,这让她尤为难忘,因为那个庭院是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她时常在想,无论她走到那里,她的根似乎永远都在那里。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地方,一个连她最亲密的舍友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在她们看来这个城市就是夏柔从始至今生长的地方。她与三个舍友亲如姐妹,她们之间无话不谈,彼此知道各自的心事。而夏柔的心里一直都有两个秘密从未向她们提及过。她的家乡就是其中之一。

    夏柔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六点整。她习惯性的从床头边拿出耳机插在手机里准备听广播。这个时代听广播的九零后实在不多了,可夏柔却非常钟爱。《中国之声》是她每天都要听的节目,因为这个节目是她的专业老师特地介绍他们听的。夏柔觉得男DJ的声音跟自己的专业老师的声音很像,一样的有磁性一样的好听。起初夏柔还找不到学习播音与主持这个专业的理由是什么,她不知道没有方向的路能走多远。她有着满腔的抱负,“林黛玉的外表薛宝钗的心”这句话形容她太适合不过了。夏柔有张挺漂亮的脸蛋儿和曼妙的身姿,她的高挑和秀气让人羡慕,属于耐看型的气质美人。她的专业在班上并不是出类拔萃的加上她生性慢热和内向,处事一直较低调,时常还会被人忽视,所以在专业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发展平台。专业老师的出现激起了夏柔心中的一波涟漪。他叫吴毅,是这座城市的新闻男主播。夏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不认得,虽然她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十年,但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依旧莫名的生疏。打夏柔上完吴毅的第一堂课之后,她就开始关注这个老师的节目。理由很简单,因为专业老师表扬她的声音好听。他是第一个夸夏柔声音条件好的人,因为这句话,夏柔高兴了一整天,还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专业学好。他们的专业课每周只有一次,预习工作只要求提前一天做好就可以,可夏柔却要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去准备。她可以是全班听课最认真的学生,也可以是回答问题最精确的学生,她认为能够得到老师的表扬付出再多努力也是值得的。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她还是那个低调到被忽视的学生。她与吴毅的相处也仅限于课堂之上,至于其他便无任何交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柔开始情不自禁的偷偷看吴毅,放学后她收拾东西的速度或者是脚步的快慢也不自觉的跟随吴毅的节奏发生着变化,总希望能够离他近一些。每次上课她都会选择与吴毅隔两排的座位,精确的说就是距离他3.5米的座位。这样既不是很近又可以清清楚楚的观察到吴毅所做出的任何一个表情。夏柔的心里很明白,她与吴毅之间虽然只隔着3.5米的距离,但是这是她永远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二)无言的告白

    在夏柔的大多数异性朋友看来,她是一个理性且聪明的女孩。她的气质里无形中流露着高雅的味道,这让很多欣赏她的男孩子不敢轻易靠近。夏柔并不反对别人拿“孤标傲世,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双子座的性格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就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平日见谁都面带微笑的女孩狠心起来有多么的可怕。

    夏柔最享受的是吴毅的课堂,四节连上的课让人心生厌倦,但是在吴毅的课堂上夏柔并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快。吴毅的嘴角上扬一下夏柔的嘴角也上扬一下,吴毅的眉头皱一皱夏柔的眉头也皱一皱。她的眼神紧紧盯着吴毅,很在意却表现的有些随意,别人会以为她在认真思考,其实她是在脑海里勾勒吴毅的肖像。干净利索的短发,浓密的眉毛,深邃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有棱角的侧脸,这些都在夏柔的心里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闭上眼睛就有一个面孔闪现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夏柔抬起头看吴毅,吴毅刚好也抬起头看着夏柔,在偌大的教室里夏柔觉得只有她和吴毅两个人再也容不下其它。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家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吴毅是给她这种感觉的第一人。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夏柔总是在梦里梦到吴毅,让她惊喜的是梦里的吴毅总是和自己很亲近,像是相恋了很久的恋人,但是梦的最后他们终将分离。夏柔很喜欢写诗,尤其是认识吴毅之后她诗里的男主角就没有再变过,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她才可以把心里的话说给吴毅。

    每天寄出对你的思念,

    在梦中与你相见。

    梦醒时分我是多么的眷恋,

    希望你的容颜能够闪现多一点。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为谁化精致的装颜,

    不去计较文字何时变的软绵绵。

    冬天的冰冷冻结心扉,

    我对你的思念从未冻结。

    无言的告白只有自己明白,任谁也琢磨不来。

    如果街角不再有十字路口或许我们会相见。

    情难懂心难猜,

    渴望的眼神望穿江海望不穿你泛滥的笑颜。

    夏柔把这首小诗谱写成了一首歌,简简单单的曲调用一把木吉他就足以表达出她对吴毅的情义。她的声音不属于明亮型的,在唱歌的时候她的音色略显沙哑但却很干净,有种超越她年龄的沧桑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吴毅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信仰,她一直在寻找的信仰。她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和吴毅肩并肩,一起看夕阳西下一起看小桥流水。单是想想她的嘴角就不由的上扬,心很快就会安稳下来。

    夏柔对待自己的专业更加的刻苦,她梦想有一天能够进入吴毅所在的电视台,和他一样成为一名新闻主播。

    周末的时候,她的一个姐妹要去一家广告公司面试于是邀请夏柔一起陪同。夏柔没有拒绝,因为她觉得这对自己也是一次很不错的机会。打一进广告公司的大门夏柔就处处谨慎起来,不多说一句话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在面试完的第一天广告公司就打来了电话要夏柔去拍一则广告,夏柔并没有表现出激动或者是喜悦,她的表情和声音都是往常的淡定,似乎她早就预料到电话一定会打来。至于她的朋友广告公司一直没有联系过她。为此夏柔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在拿到第一笔广告费的时候就请朋友吃了顿饭,于情于理都是必不可少的礼节。

    (三)暮色降临,你不必循规蹈矩

    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吴毅临时接到通知,台里要他去做一档后期配音的节目。他看了手表已经十点多了,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便匆匆的从家里出发了。他家距离电视台并不近,为了赶时间他决定抄小道而行。这条路不好走,车开在上面很是颠簸,路灯也都坏的差不多了,吴毅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团,他心想这条路早就该修修了,如果平坦了平时上班也就方便多了。他是一名新闻工作者,是政府和党的喉舌,更是传达民意的代表。他一直主张电视台的节目应该以民生类为主,以为老百姓服务为重,所以他很深受观众的爱戴,夏柔就是其中之一。吴毅看了看表,时间有些紧,他必须加快车速。令他没想到的是,从后面紧追来一辆黑色的车开到他的斜前方停住了。吴毅反应快,狠狠的踩了刹车,还好之前他的车速并不快,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辆黑车为何堵住了自己的去路,只好下车探探究竟。刚关上车门,就看到从黑车里下来三个男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眼角处带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吴毅认得他,他是“辉龙集团”的董事长的助手。虽然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是那一道独特的疤痕让吴毅记忆犹新。三年前,“辉龙集团”涉嫌毒品犯罪,因为势力强大不少警方和记者都畏而远之。那年吴毅刚调到台里,主动申请要去做跟踪报道。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经过台里的深思熟虑最终同意了他的申请,和警方一起查明真相。“辉龙集团”破产的新闻由吴毅担任主播。他们的过节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吴毅清楚得罪了这些人自己随时都会面临危险,但是他的正直和责任感驱使着他永远不要向恶势力低头。

    “吴主播,好久不见啊。”脸上带有疤痕的男人朝着吴毅越走越近。他见吴毅没回应他,便调侃式的继续说道:“怎么?不认得了?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们想干什么?”吴毅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很是淡然。“龙哥找你叙叙旧。”那个男人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面部露出凶恶的表情。疤痕男所说的龙哥就是“辉龙集团”的老大,他的后台很强硬,吴毅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释放出来,而且整个“辉龙集团”又开始重组起来。他不能跟他们走,他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我跟你们没有旧可叙,当年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你们再来打扰我,我就去报警。回去告诉你们龙哥,不要再做犯罪的生意,不然悲剧一定会重演。”吴毅说完转身去开车门,疤痕男一个高抬腿把车门狠狠的揣上。朝着后面两个男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带他回去!”那两个人很快跑过来抓住吴毅往黑车上拉。吴毅挣脱一个人的手,出拳打向另外一个人的头部,一个急转身躲过了对手的一拳。疤痕男一个飞脚将吴毅踢到在地,其它两个人见势对吴毅拳打脚踢。吴毅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他很少跟别人打架,这一次又是三个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眩晕,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时,一道强烈的光线投射到他们几个人的脸上,疤痕男顺势用手遮住眼睛,一辆摩托车朝他开过来,容不得他闪躲便把他撞倒在地。车上的人把摩托车车头抬起朝另一个人撞去,那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将摩托车转了一个圈,开到吴毅的身边,伸手要拉吴毅,旁边的男人突然拿出一把刀划伤了他的右手臂。他顺势抓住男人的胳膊,狠狠的把男人的手腕往车把上撞,撞掉了手里尖锐的匕首,一个勾拳打到了男人的下颚,速度极快,力度极重,那个男人直接翻到在地动弹不得。他对吴毅喊道:“快上车。”吴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挂着血,脸部也有淤青。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吴毅只是觉得头晕的厉害,他不知到眼前这个带着头盔载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但是吴毅的心里并不慌张,他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吴毅已经弄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的头靠在了开车人的背上,车速很快减了下来,前面的人转过头看了看吴毅把车停到了一边,他看到吴毅已经晕厥了过去,把头盔摘了下来,黑色的长发披落到肩上。

    “吴老师”,夏柔轻轻的叫着吴毅。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叫了救护车护送着吴毅去了医院。她一直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口,忘记了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直到医生告诉她吴毅只是脑部受了轻伤,暂时昏厥并无大碍,她才松了口气。护士看到夏柔的脸色非常的苍白,肩部的衣服有血迹渗出才意识到这个女孩也受了伤。她赶紧把夏柔拉近了医务室要对她进行伤口处理。护士把窗帘拉上,示意夏柔把上衣脱掉。夏柔抿了抿嘴唇儿艰难的把外套脱掉,让伤口显露出来。一道深深的刀口张扬的显露在她那白嫩光滑的肌肤上。让人看了心疼。夏柔是一个坚毅的女子,从受伤到现在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护士,会留疤吗?”夏柔小心翼翼向护士问道,她想听到的答案当然是不会。似乎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身上任何部位留有疤痕。何况夏柔的专业又是如此的特殊。“处理好了或许不会,像你这样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伤口怎么行呢?对了,刚刚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新闻主播吴毅啊!是不是他?。”护士有些激动的追问夏柔。“我不清楚,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好了。”夏柔很随意的应着。护士撅了撅小嘴继续帮她包扎伤口。“伤口挺深的,每天来换两次药,最好打几天吊针消消炎。”护士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她的脸微微侧向了夏柔的手臂,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正想开口说话,夏柔急忙用左手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谢谢你,教完医药费我就可以走了吧?”夏柔想用这句话缓解刚才令人费解的急切劲。“对,可是你不等那个人醒过来吗?”护士问道。“我不认识他。”夏柔转身之后才丢下了这句话。“记得来换药啊。”护士急忙补充了一句,可夏柔已经进了电梯门。护士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走到了刚才那个病人的病房里。她看到病人正准备下床,急忙跑过去阻止说:“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您现在需要休息。”吴毅急切的问:“谁送我来的?”护士此时已经认出眼前的这个病人就是吴毅。“连受伤了都还这么帅。”护士在心里暗暗想着,一脸的花痴相。“我问你话呢。”吴毅此时已经加强了语气。“啊?哦!是,是一个女孩儿。”护士的脸不好意思的泛起了红晕。“女孩?”吴毅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一脸的惊讶。他极力回想起打架的场面,但残留下来的只有那点支离破碎的记忆。印象中那个人戴着一个头盔,别说长相就连性别也不好辨认。可是那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却长的那么修长纤细很是漂亮,应该是女孩的手,可是?哪个女孩的身手能如此的敏捷呢?活生生的把自己从三个男人的手里救出来。吴毅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向护士问道:“那个女孩的肩膀是不是受伤了?”护士点了点头对他说“我刚帮她处理好伤口。”“人呢?带我去见她。”吴毅几乎是跳下床的。“她已经走了。”“你怎么不留住她呀?她的伤口怎么样?”吴毅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护士。护士一时语塞,吱吱唔唔的说:“我,我让她定时来换药的,还让她等你醒了再走,可是她说她不认识你。”在吴毅的女性朋友中没有一个会拳脚功夫的,也许自己的救命恩人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人而已。但是吴毅心里依然很想见见她,当面向她致谢。他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护士,同时也要了护士的电话,女孩一旦来医院请她马上通知自己。

    那晚夏柔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宿舍,而是一个人住进了宾馆。她在医院买了很多消炎药,还有处理伤口的药水和纱布。她没有打算再去那家医院,这点伤口对她而言还是可以应付的。她吃完药疲惫不堪的躺在了床上,已经很晚了,可是她毫无睡意。她心里也有太多的疑惑。“殴打吴毅的会是什么人?吴毅跟他们又有什么过节呢?这只是一个意外还是说吴毅以后随时会发生同样的危险?”夏柔越想越担心。不过她还是庆幸自己今天晚上接拍了一则广告,庆幸自己选择了那条小路,更庆幸自己看到了吴毅的车。否则一切后果将不堪设想。

    “姐姐,他死了,你快点来看呀。”夏柔朝着说话的女孩走去,“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有鬼,他会把你捉去。”夏柔恶狠狠的对小女孩说。女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她狠狠的撞向夏柔,想要把她吃掉似的。“别吓她了。”又是那个声音,小女孩马上温顺起来。夏柔想睁开眼睛寻找那个声音,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她用意识想象着周围的环境,是那个庭院。她在心里狂烈的挣扎:“不要再是那个庭院,不要”。突然从楼上掉下来一具尸体,样子恐怖极了。夏柔猛然睁开了双眼,浑身湿漉漉的。又做噩梦了,同样的梦。又是那个小女孩,那个庭院还有那个声音。夏柔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她看了看手机已经9点多了,同时还有三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是舍友发来的。“你在家吗?怎么知道今天上午停课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白跑一趟。你什么时候回来?”夏柔看着这些文字头很痛,她哪知道停课的事呀。今天上午都是吴毅的课啊。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吴毅受伤了所以没来上课。她松了口气,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没法上课。伤口又开始阵阵的疼痛。她用左手给舍友回了条短信:“哪有啊,我生病了,感冒发烧,所以没去。为什么停课啊,你们毅哥放鸽子了?”夏柔与舍友说话的口气一向是这样的,总是“你们毅哥”的叫,好像她跟吴毅并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儿都不熟似的。夏柔这样发信息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清楚吴毅为什么没去上课的原因。其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受刀伤的事情。夏柔虽然与舍友亲密无间,但是她们并不知道夏柔会些拳脚功夫。在她们眼里夏柔是一个外表很柔弱的女子,以至于她们经常管夏柔叫做“林黛玉”。她的外表是她掩饰自己最好的武器。这件事情就是夏柔隐瞒舍友的第二个秘密。

    (四)阳光温暖不了刺骨的孤独

    当夏柔见到吴毅的时候已经时隔一个星期。那天是校庆,夏柔因为是学生会的一员所以必须参加走方阵,女生的服装是“啦啦操”短裙,这一度让夏柔很是苦恼,她肩上的伤口还没有康复,如果被别人发现那么她所做的一切掩饰就毫无意义了。但这一次夏柔是幸运的,在校庆的前一天学生会有一个男生得了急性阑尾炎被送往了医院,暂时还没有找到代替他的同学。学生会女多男少,所以男生没有预备队员。夏柔主动要求让自己顶上那个男生的位置,她在军训的时候是标兵,正步踢的很好,于是很轻易就得到了老师的批准。那个男生很瘦小和夏柔差不多高,他的衣服穿在夏柔身上刚刚好。普通的纯白色衬衫黑色的燕尾服,穿在夏柔的身上顿时显得高贵了许多。为了方队的协调夏柔必须把那长长的黑发藏在假发中。她就是以这样的形象见到了吴毅,班里的同学都没有认出她来,吴毅也没有认出她来。很多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男生蛮帅的嘛,怎么以前没见过呀。”“真的好帅啊,就像王子一样。”夏柔听到了她们的耳语,嘴角微微的上扬。可是她的眼神在寻找着,寻找一双深邃且明亮的眼睛。她看到吴毅正在和系办主任商讨着什么便远远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吴毅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身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潇洒帅气。暖暖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夏柔仿佛看到吴毅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没法说服自己把眼神从吴毅的身上离开,以至于舍友叫了她好几声也没有任何的反映。系班主任看到了夏柔,挥一挥手示意她过去,夏柔的心突然“砰砰砰”的跳的很快,可是她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紧张,她走过去向系办主任打了声招呼,也叫了一声“吴老师”。“我正想找您呢,看到您与吴老师说话就没敢打扰。”夏柔笑呵呵的对系办主任说着。她必须为刚才目不转睛的看吴毅找一个恰当的理由。“你找我什么事?”主任的语气非常的和蔼。“您看看我穿这身儿怎么样?”夏柔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事情,只好装作一副恳求建议的表情看着主任。“嗯,不错,我看行。你说呢吴老师?”主任把话题抛给了吴毅。夏柔把右手放到了背后,紧张的握成了拳头。她不知道吴毅会怎么评价自己,她想转身离开可是脚下仿佛有磁铁一般紧紧的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吴毅抬起了眼皮,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夏柔,他的眼球动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嗯,挺帅的。”吴毅说完给了夏柔一个大大的微笑。夏柔感觉一阵热从脸部的双腮一直传到耳朵根。“您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夏柔用左手摸了摸滚烫的脸以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突然一个厚重的手掌实实的拍在了夏柔带伤的肩膀上,“哟,脸红了,哈哈。”主任开玩笑的拍了夏柔一下。夏柔痛的紧紧闭了一下眼,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呵,主任您的手劲儿可真大,很痛艾。”夏柔担心刚才的失色被吴毅察觉出来便顺口圆了一句,可她的眼神是看向吴毅的,吴毅的眼睛正看向别处。这时一个女生跑过来拉着吴毅说:“跟我合张影吧。”还没等吴毅回答她就把相机扔给了夏柔让她帮忙拍一张。镜头里的吴毅正在对着那个女孩微笑,他任由她紧紧的挽着自己的手臂。女孩笑的很甜,眼睛睁地大大的看着镜头。“夏柔愣什么呢,快照呀。”女孩朝着失神的夏柔喊道。这个声音让夏柔的脑子一片模糊,仿佛有穿越时空的感觉,更确切的说,此情此景仿佛已经发生过。夏柔在梦里寻找的那个声音就是这个女孩的。她是夏柔的小学同学,六年后她们又成了同学。在所有的朋友中只有这个女孩知道夏柔的家乡。她叫柳雨欣。“夏柔,怎么了?”吴毅的声音刺穿了夏柔空洞的眼神,她不敢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头,嘴角僵硬的笑容让人担心起来。冰凉的双手紧紧握着相机艰难的按了拍摄按钮。“换相机了啊,不太会用,不好意思啊。”夏柔很不正经地朝着雨欣说笑,没等雨欣挖苦她,她便转过身朝操场走去,还不忘扬起左手朝着一脸茫然的雨欣挥挥手。样子很帅也很潇洒,在阳光下那个背影却显得那么的孤独和落寞。

    (五)神秘的面纱,被风吹起一个角

    经过一天的忙碌,吴毅回到家中便整个人都躺在了床上,在庆祝宴上他喝了不少的酒,以至于现在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那晚打斗的场面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自那以后他没有再遇到那帮难缠的家伙,吴毅心里明白他们没有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当年他搞垮的不仅仅是一个集团,还有李龙的弟弟在那次逃亡中被人杀害。吴毅用左手握住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腕儿,夏柔痛苦的表情突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吴毅的眉毛紧紧的皱到了一起,他想起了那晚救他的女孩,他不知道那个人的伤好了没有。他坐起身来,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位护士的电话,电话里想起“嘟嘟嘟”的声音,吴毅看了表已经很晚了对方可能睡着了,刚要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我是吴毅。”“哦,是您啊。没关系,我还没睡呢。”护士的神情一下子精神起来,她从来没有在话筒里听到过这么有磁性的声音,哪怕这个声音吵醒了她的美梦,她依然觉得是种享受。“我向你打听的人有消息吗?”这是吴毅最关切的问题。“她一直没有来过,我换班的时候也会让同事帮我留意她,可是没有任何消息,可能在别家医院换药了吧。真不好意思啊”护士为了没有帮上吴毅心里泛起了一阵自责。“嗯,没事。”吴毅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她有什么特征吗?”护士回想了一下说:“她很秀气很高挑,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总之挺漂亮的。”护士一边描绘一边嫉妒起来。吴毅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特征,光他的学生就一抓一把。“还有吗?”他依旧追问到底希望可以找到独特的线索。护士在那边吞吞吐吐地,突然大声叫到:“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她右肩上有一个纹身。”这句话把吴毅身体里的酒精驱赶的一干二净。他急忙地问道:“什么样的纹身?具体在什么位置,你好好想想,这对我很重要。”“大概在她右肩伤口处往下五厘米左右,纹身很小,像一个字。”“什么字?”吴毅迫不及待的问。“字很小,像音字,当我想看清楚的时候她就匆忙把衣服穿上了。”“什么哪个字?”吴毅好像没有听清楚似的又问了一遍。“声音的音啊”这一句回答似乎比刚才坚定了许多。“嗯,好。谢谢你,晚安。”吴毅挂断了电话,走到写字台前坐下来,拿出水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音”字。吴毅玩弄着手中的笔,猜测不准这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关于那个女孩他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好奇,而那个女孩的面纱反而越朦胧。

    (六)火光重燃起,一切恢复正常

    同一个夜晚的另一个房间,夏柔艰难的脱掉男儿装,主任的拍打,方阵的折腾,宴会的酒精让她的伤口再次破裂。她从抽屉里拿出药物和纱布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包扎伤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心里疼一阵酸一阵的。她取下头上的假发,乌黑的长发遮住白色的纱布,虽然上了装,但是面部依旧憔悴的让人心疼。她把头发小心的缕向了一侧,漫过了明显突起的胸部。她的肌肤雪白,真的就像那纯洁无瑕的雪一样。夏柔用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受伤的肩膀,然后慢慢往下滑,手指停在了那一小块纹身上。她狠狠的抓着那块皮肤,眼睛紧紧的闭上,这个永远都抹不掉的疤痕常常让夏柔痛的心如刀割。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这个印记就烙在了她的身上,像一个胎记一样检阅着她的成长。夏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所有的人都管她叫做夏柔。

    那一年一个六岁的女孩儿在宅院里玩耍。天空非常的阴暗,女孩儿看着快要落山的夕阳,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嘴嘟囔着:“妈妈,太阳哭了。”女孩一边指着夕阳一边看向坐在一旁的母亲。“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也哭了?”女孩伸出小手为母亲擦干了泪水。母亲把女儿的小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粗糙的手掌里,“乖孩子,妈妈没哭,来,妈妈抱。”女孩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她最怕妈妈哭了,那个时候她一直认为自己永远都这么大,母亲永远都不会老。“妈妈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女孩儿蜷缩在母亲的怀里撒娇似的哄着妈妈开心。“好,乖孩子,妈妈最喜欢听你唱歌了。”母亲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艾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女儿的歌声似乎触碰到了母亲心里最疼的那一块。她把女儿牢牢的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女儿吓得也哭了:“妈妈,我疼,我疼。”

    “这就是你的女儿吧?”这个声音让母亲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她抬起挂满泪水的脸庞,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华丽的妇人。她将女儿放到地上立刻站了起来,把女儿藏到自己的身后。她缕缕蓬乱的头发,用嘶哑的嗓音向妇人哀求道:“我不能把女儿给你,我不能。”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站在那里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这位跟自己同岁的贵妇。“你看你,当着孩子的面哭哭啼啼的,瞧把孩子给吓的。”贵妇人昂首挺胸的看着母亲,时不时还用那双丹凤眼瞅一眼母亲身后的女儿。“孩子,妈妈有事要跟这位阿姨谈,你先出去玩会儿啊。”小女孩儿懂事的松开了紧紧拽着母亲衣角的小手,她低着头撅着小嘴儿跑开了。

    “屋里坐吧。”母亲边拭干脸上的泪水边招待这位妇人。妇人把滑落下来的名贵包往肩上提了提,随着母亲走进了堂屋。她把房子环顾了一周,看了看土里土气的母亲叹了口气说:“玉贤啊,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女儿,可是你瞧瞧这个家,你忍心让她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她还这么小,你想让她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吗?别的孩子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上名牌学校接受高等教育,可她呢?”妇人见母亲不做声便不停的数落着母亲。“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母亲的背佝偻着,声音哽咽了。“小柔,她还好吗?”母亲的嘴半张着大气都不敢喘的等待着答案。“她不好,我的小柔怎么这么命苦啊。”说到小柔妇人也开始哭了起来,跟来时刻薄无情的她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的身子很虚弱,可能能活十年,也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妇人目光呆滞的看着退了皮的墙面。“我要见我的女儿,你让我去看看她。”母亲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妇人。“不行”。妇人斩钉截铁的语气里不带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以什么身份去见她?母亲?呵,我是不会让她知道她有你这么一个母亲,有这么一个贫困的家庭,她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贵妇的强硬对母亲造成了一种威压。“小柔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你要是为她好就让她安心养病,我这个做妈的会照顾好我的女儿。”妇人的这些话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母亲的心窝里。“你这次来是要把我的音音也带走吗?”母亲的话语里充满了绝望。

    六年前,玉贤生了一对孪生女儿。看着枕边的女儿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女儿能够得到上天的眷顾,不要像自己一样一辈子走不出这穷山村。孩子的父亲更是惊喜的不得了,为了给孩子取名字他兴奋的几夜都没睡好。最终他为大女儿起名为殷音,为小女儿取名为殷柔。他还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请人在女儿们的右臂上做了纹身,这样两姐妹便可走出贫穷的桎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没过多久,玉贤的丈夫就患了重病,需要大量的医药费才能维持生命。对于他们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根本无能为力。要不是眼前的这位妇人自己的丈夫早就没了。然而代价就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过户到别人家的门下。如今,这样的痛苦又一次降临到她的身上。“玉贤,你先生的手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再拖沓下去,恐怕时间不等人啊。”妇人的话把母亲从悲痛的回忆里拉出来继而又拉进另一个残酷的现实中去。“你要拿音音的命去换小柔吗?”母亲的声音开始颤抖。妇人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每次看到小柔我都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健康,医生说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我来接音音是为了去见我公公婆婆,我们的家族就是这样,谁先有孩子谁就有继承产业的资格,呵,可能是老天都在跟我们开玩笑,我的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如今小柔又病成这样。玉贤,这辈子我欠你的是还不清了,你让我把音音带走,我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等她成年了,你可以去看她,她还是你的女儿。”妇人一会哭一会又冷笑,屋里除了哭泣的声音便无其它,仿佛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灰色的纱布,让痛苦更加的痛苦,让人性开始扭曲。母亲无望的靠在了墙上,她脊背里的脊梁好像被人抽走似的再也直不起身来。“你把音音带走吧。”这句话她完全是用气吐出来的。“玉贤”。妇人看到母亲几乎要晕厥过去,关切似的叫了一声。母亲挥了挥手就像风中摇曳的枯枝没有任何的生机,“走吧,都走吧,是我对不住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命啊。”母亲再坚强,在宿命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女人。她要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就是自己的天啊。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音音被妇人带到了这个城市,一切都是陌生和恐惧的,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有默默的忍受。她的眼睛里有着死一般的沉寂,也有着烈火般的炽热。她觉得这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冰岛,在一点一点儿的把她冰冻,她努力使自己变成一面冰冷的镜子,让所有的生活都从中剖分,终于没有人能够说出谁在镜里谁在镜外,终于没有人,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解她悲怀。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吧。

    “贫穷是他最难言的宿疾,勒索了他多少新鲜的血。然而,帝王们的女儿爱的投资,是他晚年的利息。”这首诗夏柔时常会吟诵,她认为这是写给她亲生父母的,她什么都不懂又似乎什么都懂得。“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怎么还会有人爱呢?”夏柔的口气里满是讥讽和自怜,这是她心中最难言的自卑。

    她无力的走到镜子跟前,把头埋的低低的,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一下子全没了,她连抬头看看镜子中的自己都需要莫大的勇气。镜子中的自己为什么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有着和同龄人一样活泼开朗的性格。可这一切都离她太远,远的遥不可及,仿佛她从一出生就是个木偶任人摆弄。夏柔伸出手去抚摸镜子中的自己,指尖碰触到的是镜子的冰冷,这阵冰冷一直传递到她的心底。

    夏柔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余年,身份的转换却让她迷失了自我,可是,她从未忘记找回自己最初的容颜。这座城市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等着她去揭开……。吴毅的笑容在夏柔的脑海里浮现,这是唯一能温暖她的一束阳光。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念想,人正是因为这个念想才会对生活充满希望,只要念想朝自己点点头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夏柔的念想就是吴毅。她轻轻的走到墙的一角拿起了那把唯一能听她诉说的木吉他,这个吉他里隐藏了夏柔所有的秘密,它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它的存在给夏柔带来了许多的安慰。

    每天寄出对你的思念,

    在梦中与你相见。

    梦醒时分我是多么的眷恋,

    希望你的容颜能够闪现多一点。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为谁化精致的装颜,

    不去计较文字何时变的软绵绵。

    冬天的冰冷冻结心扉,

    我对你的思念从未冻结。

    无言的告白只有自己明白,任谁也琢磨不来。

    如果街角不再有十字路口或许我们会相见。

    情难懂心难猜,

    渴望的眼神望穿江海望不穿你泛滥的笑颜!

    夏柔抱着吉他靠在墙角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首《无言的告白》。她从不去想这样的感情有没有意义,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吴毅。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和黑夜恰到好处的融合,她喜欢夜的静谧,像一个黑色的精灵吞噬着世间的一切。她随手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灰色的打火机,这是吴毅丢在宴会上的打火机,刚巧被她看到,原本想还回去可吴毅被很多人围着,她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她憔悴的面容也不容许自己被吴毅看到。她把打火机握在手心里,猜测它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是不是在某次宴会上一个金发女郎送给他的,又或者是初恋的礼物,她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她按了下去,火焰顿时喷了出来,继而又松开了手,房间立刻被黑色包围。反反复复的动作,明暗不停的交替。夏柔想起了飞蛾扑火的故事,很多人认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是一件很愚蠢的举动,但是夏柔从未这么想过,她觉得飞蛾扑火在暗示着什么,是为了无限的接近光明和热。那是一种信仰,是一种追求和渴望。她现在就在做一只飞蛾,准备扑向遥不可及的火。当火光熄灭,时间停滞,你不必墨守成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当火光重燃起,时间再次走动,一切恢复正常。

    (七)守望

    生活终将是机械的。那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大学生们,除了上课便是窝在宿舍里上网、睡觉。女生们偶尔出去逛逛街,和男朋友约会看个电影。唯独夏柔孤单的背影穿梭于校园的每个角落。她喜欢在校园里漫步,喜欢一个人。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习惯。曾有几次,在校园里漫步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凑过来问她要电话号码。她的回答总是一句:“不好意思,我不用电话。”如若那些无聊的男人再言语些什么,她便不耐烦的摇摇手头也不回的走开。她确实是不常用手机的,除了舍友偶尔给她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对她来说电话里唯一重要的就是吴毅的电话号码,她没有直输其名,而是化作“守望”。图书室也是她常去的地方,她从心里喜欢那里的氛围,一本本陈旧的图书散发着书香的气息让她沉醉。她喜欢翻阅有关专业的书籍,只要和传媒挂的上钩的她都会看,因为这些书对自己踏上吴毅所在的电视台有很大的帮助。除此之外她也喜欢读三毛、张爱玲和席慕容的书。她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观看着同为女性的她们非凡的人生经历。对于男作家,她喜欢鲁迅、巴金、刘墉和海明威。于时尚和八卦相比她更喜欢关注社会与人性。她的心麻木而敏感,里面有一块现实中所找不到的净土。那块净土被一个沉重的枷锁封锁着不被人打扰。就像是漫步在世外桃源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墙,在墙的最高端有一个亮着光的漂亮的小窗户,当你想踮起脚根儿伸出脖子探个究竟的时候窗户立刻封闭了,温柔的亮光也随即消失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这是她一星期中最期待的一天。睡前她很认真的定好了闹钟,比往常早了四十分钟。她要早起练声,还有更重要的是她要化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夏柔遇见吴毅之后才懂得的道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夏柔不喜欢在有人的地方练声,哪怕一个人也不行。所以她总是跑到距离宿舍要走十分钟路程的后山上去练习。春天刚到没多久,山上依旧是冷的,她一路小跑试图让自己的身子快些暖和起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吐出:“一,二,三,四,嘿,哈。”用气推声,声音圆润饱满。跑到山顶,开始练起了绕口令,一个完了换另一个,说上十个绕口令声音都没有走样。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只是一遍一遍不停的练习,一次又一次的幻想吴毅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给吴毅听的。夏柔停止了运动,她站在山顶上环顾了一周,宿舍楼里只有寥寥无几的房间亮了灯,学校外面的小商贩才推着车开始营业。她静静的聆听着,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便是自己呼吸的声音。整个校园好似还在梦乡中。她仰起脸庞,看着天空,心中涌起一种冲动,她多想大声叫出吴毅的名字,希望这个声音可以穿越校园的每个角落,慢慢蔓延向这个城市的每一隅。可是,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又紧紧的抿住了。她内心的呼唤越强烈,她的声音就越微弱。她的心中一半是枯柴一半是火焰,一部分的她正在毁灭另一部分的她。夏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她的心脏一阵疼痛,夏柔的手下意识的捂住心口,痛苦的表情溢于脸庞,眉头拧在了一起。她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一样很贵重的东西,这种感觉让她充满恐惧与惊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小心翼翼的走下了山,帮设有买了早餐,自己因没有胃口只是喝了一杯粥。夏柔坐在教室里,有些心神不宁,她时不时的两只手握在一起,眼睛不停的往外张望。吴毅在讲台上幽默风趣的讲着课,当他的视线扫到夏柔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彩暗了一些,他没有像自己预盼的那样看到夏柔全神贯注的眼神,他故意设置了一个问题叫夏柔站起来回答,夏柔听到吴毅在叫自己的名字,心砰砰的跳着,她的眼球动了动瞬即定格在了吴毅的脸上,她看到吴毅在等待着自己回答问题,可是她说不出话,她不能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了,她的眼神里有一抹捕捉不到的幽怨,她想这个男子此时应该站在自己的身边,不以任何身份,不提任何问题,只是待在自己的身边就好,只有这样内心的恐慌才会快些退却。可是他不能,他读不懂这个冰冻的女子。夏柔眼里的自己是骨子里的自卑,吴毅眼中的夏柔是骨子里的骄傲。这就是她用来掩饰自卑的方式,掩饰自己冰冷的心,掩饰自己不温暖的家,掩饰自己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事实,掩饰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谜团。下课的铃声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课程,吴毅示意夏柔坐下。他照常说了一句:“下周见。”便拿起书走出了教室。夏柔没有像以前那样跟着吴毅的步伐,她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舍友叫她去吃饭她都拒绝了。没一会儿功夫整个教室都空了,她听到几个女生边跑边笑的声音,听到有人在叫“吴老师”,听到男生和女生调侃的声音,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小小的教室,只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略显空旷。夏柔双臂抱在胸前,肩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任由一些画面不请自来。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在空中翩翩起舞。她手中挥舞着七彩轻纱,像是一位美丽的仙女勾勒出一副“彩虹追云”的图案。那个女子的眼睛里满是欢愉没有一点的悲伤,脚步轻快如云。她在看着夏柔,笑靥如花,她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夏柔的脸颊,那手指是可以触及的,那温度也是分明的。为何一睁眼,全部都成了幻影。她听到吴毅在叫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什么也没有......。

    (八)蒲公英飞散的夏天

    夏天的阳光,强烈中带有一丝的温柔。校园里的蒲公英被阳光照射得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一颗颗分布在花园的各个角落。像一个个纯美的少女,慵懒的舞动着娇美的身姿。或许是它们太普遍,来来往往的学子们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独特的风景线。唯有一个女子经过这片“净土”的时候,激动的在心中叫了一声。这些蒲公英倒映在她纯净的眼眸中简直美极了。像冬天里的雪花,又像空中漂浮的云彩,轻盈飘渺。“美丽的蒲公英经不起风轻轻的呼唤。”夏柔轻轻的念着她写给吴毅的诗。在诗中吴毅是风,而夏柔就是这风一吹便会飞散的蒲公英。夏柔轻轻的说了一声:“再见。”转身走开了,留给这些蒲公英一个若隐若现的笑靥。这声再见是说给吴毅的,当着他的面,她是不会说的,因为她还在期待能够与吴毅再次相见。今天是夏柔他们班参加专业课考试的日子,同学们都手执新闻稿紧张的准备着。夏柔坐在录音室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这些可爱的同学们,表情很淡定像是一个看客。考试顺序是按照学号来的,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嚷嚷着要插队,想早点结束掉这场考试。可夏柔并不这么想,她很乐意别人跟她换位置,这样她就可以多看几眼吴毅了。透过玻璃窗夏柔可以清楚地观看到吴毅的表情,当同学表现出色的时候,吴毅的嘴角会微微上扬,夏柔的嘴角也会跟着上扬。当同学出错的时候,吴毅的眉头微微一皱,夏柔的眉头也跟着皱一皱。夏柔突然哑然失笑,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吴毅就像是一个孩子,时不时的表露出可爱的模样。当一个人太过爱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慢慢的变成那个人。现在的夏柔就很像吴毅。有一次,她朝舍友说了一句话。三个舍友惊讶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夏柔,夏柔莫名的也看着她们。后来她们告诉夏柔,你刚才的口气好像吴老师哦。夏柔听了先是一愣,这是第一次别人把自己和吴毅扯在一起。她心里的那只小兔子又跑出来跳了几下。她扬起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其中一个舍友的肩旁说:“是你们太崇拜你们的吴老师了,所有才会有这种幻听。”“夏柔,该你了。”班长一手拿着点名册另一只一手朝夏柔挥了挥示意她进来。夏柔站了起来朝录音室走去,走到班长跟前的时候班长刚要转移的视线又落回到了夏柔的身上。他看到夏柔化了精致的妆颜,原本皮肤就很白暂,现在稍施点粉底更显亮白娇嫩,像一块无暇的白玉。淡紫色的眼影,棕色的眼球散发着忧郁的气质,眼尾的线条挑的韵味无穷,使侧脸更加的棱角分明,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夏柔站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一位同学认真的播报,播完之后那位同学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播讲台上的稿件。夏柔把头转向吴毅,吴毅也刚好转头看着夏柔随即轻轻的点头示意她可以上去了。夏柔把小麦克别在胸前,调整好坐姿,按照摄像师的指示微微收了收下巴。她朝舍友那边看了一眼,一段新闻联播的前奏响了起来,她跟着节奏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开始了播音。这个方式是前面的同学所没有想到的,看得出吴毅也为此露出了赏心悦目的姿态。夏柔的眼睛是超着前面看的,而吴毅恰好坐在夏柔的斜前方,她可以用余光看到吴毅正在看电视机里的自己,从头到尾视线始终没有转移过。夏柔无比的珍惜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吴毅的眼底只有她。她的内心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击打着岸边的礁石,犹如一团炽热的烈火在融化心底的冰窟。但是她的表情依旧淡然的像一朵水仙,清新端庄,流露出骨子里的骄傲。泉水叮咚的声音,抑扬顿挫、轻重缓急的节奏,流畅的表述,大家猛然意识到她一直在脱稿播报。冗长而别口的新闻稿在短时间内要达到脱稿的境界对很多同学来说是无法做到的。看到夏柔自如的控制稿件,自然的运用气息,在场的同学都不禁嗟叹唏嘘,其中也包括吴毅吧。结束后,夏柔下意识的看向吴毅,两个人很有默契似的都微微一笑。在那一刻,他们的心是相通的。夏柔取下麦克风,端庄的站了起来朝吴毅走去,吴毅毫不吝啬的表扬了她一番,夸赞她的专业水平进步很大。这些话夏柔听在耳记在心,可是她期待着吴毅能够跟自己说点别的话,然而期待的终点是失落的转身。夏柔的手刚触碰到门的把手,吴毅叫住了她,她急忙地转过身,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吴毅。“吴老师。”夏柔温柔的喊着吴毅,声音里没有倔强也没有骄傲。吴毅刚想开口说什么,夏柔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舍友打来的,她想按下“拒绝接听”键。可是吴毅摆了摆手暗示她可以出去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下一位同学与她擦身而过,险些碰掉了她的手机。她按了接听键,拿起背包边走边和舍友通起了电话。她不能专心的去听对方在讲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的应一声,声音脆弱的失去了光华。她站在开满蒲公英的花坛旁边,轻轻一声叹,风儿四起,吹起了她飘扬的长发,吹起了她白色连衣裙的一角,吹散了一颗颗蒲公英的花絮。她想伸出手去抓,可是手臂无比的沉重,她怕不小心将它们碾碎,她怕会弄疼她们绒样的身躯。她心底滋生了一个愿望,希望在未来的某个夏天可以和吴毅一起去看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她要给他讲述她的故事,她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这一碰便会碎的蒲公英等待着他来呵护。

    (九)爱之蔓的诺言

    虽然天气骄阳似火,但整个校园洋溢着欢乐的气息。从夏柔的宿舍阳台往外看去,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拖着行李箱沿着楼下的路一直走到大门口外的街道处,或是停留等人,或是与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亦有干脆拎着沉重的行李直接去公交车站挤公交。还有两手空空搂搂抱抱的情侣们,应许是舍不得这漫长暑假的分离,想多说会儿甜言蜜语。楼下不一会儿就停了好几辆轿车,大都是本市的学生家长来接孩子的。夏柔一边往外张望着,一边用嘴抿着亲手泡制的薄荷清茶。由于宿舍是旧楼,学校没有给安装空调,宿舍又是背阳所以冬冷夏热,招来了不少同学的抱怨与辱骂。因此这一刚放假其它宿舍的同学们都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回家去了,夏柔她们宿舍并不想这么快就分开,即使她们都是本市的人随时可以约出来逛街,但她们想四个人在一起做点疯狂的事情,比如说出去开宾馆享受空调之乐,把头发染了做一回时尚女郎,买一样的情侣装,甚至想过找别的学校的男孩子联谊。放假前,这些事情她们就已经规划好了,等到真的放假了,大家又都各自忙活起来了,不是哪个家里要出去旅游,就是哪个的男朋友放假从外地回来了,所以规划的事情并没有全部去实施,只是在学校呆了一天半就都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夏柔的三个室友都是有家长或者是男朋友来接的,面对暂时的离别虽然有伤感,但是兴奋还是克制不住的。夏柔一一向她们道别,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了一边,独自坐在了椅子上。她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宿舍,刚才几个小姐妹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着,谁也不让谁,转眼就只剩下了夏柔一个人。她看着沉重的行李不禁将眉头皱在了一起,她拿出手机翻看着电话簿,希望能够找到可以来接自己的人。除了三个舍友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父母忙着公司的事情根本就无暇过问自己的事情,跟这边的亲戚也生疏的如同陌生人,当“守望”的字眼闪现在显示屏上的时候,她的心触动了。这个如风的男子总是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拨动她的心弦,她打开信息栏,轻轻的触碰键盘打下这么几行文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声珍重,道声珍重,那声珍重里包含着如蜜甜的忧愁…。珍重!再见!如此简单的告别语却重重的压在心头,无语凝噎。夏柔轻轻的念了一遍便快速的按了一键删除键。有多少文字她只能写给自己看,有多少话她只能说给自己听。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向阳台踮起脚跟视线朝着开满蒲公英的花坛望去。那里站着一对情侣,女孩蹑手蹑脚的跨进花坛,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将脸凑近蒲公英,对着男孩摆出可爱的造型,男孩拿着相机在对着眼前的美景拍照。夏柔的思绪开始混乱,她分不清自己是蒲公英还是蒲公英就是自己。

    夏柔还是一个人回到这个冰冷的家中的,似乎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充满了厌恶和冷淡,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家里的保姆。她不曾记得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冷漠的,或许从她进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已经是这样了。在这里,夏柔从来没有笑过,她唯一的朋友就是爷爷奶奶送给她的那条可爱的小狗,名字叫爱之蔓。它是唯一真心欢迎夏柔回家的成员,无论夏柔走到哪里它就会跟到哪里,灰白相间的尾巴不知疲倦的不断摇摆,它似乎看得懂夏柔忧伤的眼眸,似乎明白夏柔多么需要有人来关怀。有一次,夏柔突然跳进了游泳池,爱之蔓也跟着跳了下去,小家伙还以为主人要被淹死了。不会游泳的小狗挣扎到夏柔的身边,夏柔一把将它抱起来,那一刻夏柔发誓要照顾爱之蔓一辈子,不让它受到一点伤害。

    (十)一人饰演两角

    这个夏天格外的炎热,街上人烟稀少,爱于享受的人们都躲在空调屋里不出来。夏柔接连几天都在拍广告,过些天还要和舍友一起去外地参加比赛。闲暇时间她一个人出去购物,买化妆品还有比赛需要的服装服饰。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努力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事情,甩掉内心莫名的恐惧。

    “小柔,我给你订了后天飞往美国的机票,你去看看你的爷爷奶奶,他们打电话来说想你了。”一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贵妇走进了夏柔的房间。夏柔正在房间收拾行李,看到母亲进来便停下了手头的活。“我过两天要和同学一起去上海比赛,我们约好的。”夏柔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跟你同学说一声不去了,小柔啊,你爷爷奶奶那么惦记你,你可不能让老人家失望啊。我们的家还指望你呢。”说完贵妇人捏了捏夏柔的肩旁转身走出去了。边下楼梯边朝保姆喊道:“梅嫂给小姐沏杯咖啡,多加点糖。”远远的只听梅嫂大声应了一声。夏柔咬了咬嘴唇,起身把门反锁上了。她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拿出手机要打给舍友,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夏柔呆呆的看着这一连串的号码,嘴里念叨着什么,想必是打错的便挂断了。没过多久夏柔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身子像是触电一般从床上弹跳起来,显示屏上跳动着“守望”。夏柔的手紧张的有点颤抖,她按下了接听键,可是话筒里并没有传来吴毅带有磁性的声音,而是一个粗野的声音:“吴主播在我们手上,半小时后你到龙辉集团后面的废弃工厂来。”夏柔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当她还没开口追问,对方的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夏柔左手拿着电话呆坐在床的一角,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各种各样的疑惑与猜测都涌上了心头,她想起了那晚吴毅被打的事情,是自己把吴毅救出来的,难道又是那帮人劫持了吴毅?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就是自己呢?“辉龙集团”这个名词在夏柔的脑海里打转,她努力的回想着跟这个名词相关的所有事情,她只听舍友们谈论过这个集团,可是它跟自己没有任何的交集。但是那个号码是吴毅的,这是揪住夏柔的关键,吴毅想必一定是被人绑架了,想到这夏柔的心开始慌了,她看了看时间是中午十一点整,“半个小时”夏柔自言自语道。她跑下床,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急匆匆的跑出房间,没有穿鞋的双脚踩的木质楼梯“咣当咣当”的响。佣人们听到夏柔慌乱的脚步声都停下手中的活并朝她张望去,夏柔白暂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双腮因为炎热和着急微微泛起了红晕,她跑进客厅手忙脚乱的在找什么东西,梅嫂端着泡制好的咖啡在一旁站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平日一向没有任何表情的小姐突然变得如此激动与紧张,她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眼前的夏柔抓到一样东西就扔一样,不一会满地都混乱不堪,她心中生怯,从未见过小姐这样。“我的摩托车钥匙呢?”夏柔突然转过身对梅嫂喊道。只见梅嫂的双眼微微睁大,双唇也因为突然被吓到而张开了一点,她确实是被吓到了,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就像是一个狮子一样狠狠的瞪着梅嫂。“小姐,夫人交代过不让你骑摩托车,危险。”这个身高没有一米六的佣人,对夫人的话从来不敢违抗,是夫人给了她这个饭碗,她才能赚钱养活她残疾的儿子。平日在这个家中她表现的很小心唯恐说错一句话,所以她给人的印象总是唯唯诺诺的。刚才说出“危险”的时候她几乎吓得连夏柔的眼睛都不敢看。“钥匙”,夏柔步步逼近,眼神更加的坚定。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梅嫂手中的咖啡杯与盘子还是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小姐,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张叔开车送你,夫人吩咐过,你不能有任何闪失。”“够了!”夏柔的声音刺破了屋顶,整栋别墅都冰冻了。“我不是夏家的小姐,我TMD就是一个木偶!我恨这个家,我恨这里的所有!”夏柔一字一句的吼出这些心里的愤怒,她压抑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了,她没有意想中的畅快,而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看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冷漠、惊讶、还有审视。她们都以为夏柔疯了,这个从小就不悲不喜不哭不笑的木偶看似疯了。“夫人”梅嫂弓着腰朝门口叫了声,夏柔没有抬头,鬓角处一缕松散的长发自然的垂落下来,一束阳光洒在夏柔的身上,她的背在微微的颤抖,像是在抽泣。妇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夏柔的身旁,她伸出手帮夏柔捋了捋散落下来的头发,双手按在夏柔的肩上,说:“小柔,发生什么事了?”夫人用那双丹凤眼看着默默抽泣的夏柔,等待着她的回答。夏柔用手携去眼角的大颗泪水,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母亲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知道你们从我妈妈那里把我抢过来就是为了得到爷爷奶奶的财产,我也知道我的亲生妈妈欠了你们很多钱。所以,她把我抵押给你们。”说到这,妇人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与不安,她以为夏柔早已经忘记了儿时的记忆,她以为夏柔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她错了。她无法想象以前那个六岁的女孩是怎样将这些苦痛埋藏在心底的,随着自己的成长生根发芽,却从未表露出一丝的怨恨,她就像是一条小溪,静静的流淌着。妇人的眼圈红了,她的喉咙里很难受,眉毛悲伤的皱着,面对眼前的女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愧疚。夏柔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母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夏柔的声音开始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母亲面前表现出脆弱与无助。妇人轻轻的亲吻了夏柔的额头,将她搂在了怀里,她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夏柔叫自己母亲,她从没有真正的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职责,她除了拥抱与亲吻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安慰怀里脆弱的女儿。呆站在一旁的梅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杯具,匆匆忙忙的从衣袋里拿出夏柔所说的摩托车钥匙,小心翼翼的说:“夫人,小姐要车钥匙。”夏柔听到车钥匙立刻从妇人的怀里抽出自己的身体,伸手去拿,妇人没有阻拦,她知道夏柔要去一个地方,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夏柔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拉住夏柔的手关切的说:“小柔,早点回来。”夏柔的手如同她的表情一样冰冷,她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要做我自己。”便决然的跑了出去。

    妇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梅嫂过来搀扶她,可她摇了摇手表示没有大碍。她颤颤巍巍的走上楼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把门反锁上,瘫坐在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影集。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指显得那么的沉重。第一张是一个婴儿模样的小人,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眼睛微闭,像是在熟睡中。第二张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她笑的很甜美,露出了雪白的乳牙,在阳光的照应下头发稍稍泛黄,把白嫩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白皙,就像怀里抱着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小女孩的旁边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双丹凤眼笑眯眯的很是妩媚动人。之后的照片里的场景不再是这个豪华的别墅,而是布满白色与鲜花的房间,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医院。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笑容依旧灿烂,即使房间里的光线很弱,但是她的笑脸好像春天里的阳光照亮了年轻母亲的眼眸。照片越往后,女孩的面庞与身体就越发的憔悴与瘦弱,但那双眼睛依旧充满着欢乐。妇人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再翻动,她盯着照片里的女孩,大滴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一件简单而干净的纯白色连衣裙,黑色的长发自然而整洁的垂落到腰际。她的五官很标致,尤其是那个让很多东方女子羡慕的高挺的鼻子,嘴唇儿虽然有些暗红,但并不影响她整体的美丽。她虽然是坐着的,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高挑而又有气质的女孩子。她看上去和夏柔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又有所不同,是灵魂上的本质的不同。夏柔的眼睛里充满着孤独与忧郁,而这个女孩的眼神里满是静谧与欢乐。“小柔,我的小柔。”妇人哽咽的念叨着。是啊,照片里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夏柔。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女孩却像一个天使一样善良乐观,她才是夏家的金枝玉叶,所有的人都对她倍加疼爱。但当她病情严重住进医院以后,夏家的欢声笑语被沉默与叹息所淹没。当那个有着刺骨的孤独的女孩来到这栋别墅的时候,所有人把埋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她们认为是她折了自己妹妹的寿。整天沉默寡言,像一个没有温度的木偶做着夫人安排的所有事情。她们不喜欢这个女孩,因为她的脸上散发着寒光,她的骨子里流露着高傲,她的眼神可以刺透人的灵魂,让人畏惧。

    一个殷柔,一个殷音,是贫穷与宿疾把她们都变成了“帝王”家的女儿夏柔。一对从未见面的孪生姐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而且就在同一所城市,扮演着同一个角色,只是一个在柳之阴一个在花之明。

    (十一)城市里的阴霾

    “辉龙集团”金光闪闪的几个字在强烈的阳光下熠熠发光。这里充满着世俗与仇恨,他们打起了“商业”的幌子做起了“黑社会”的勾当。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聚集在这块废弃的工厂上,他们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稍微叉开,一动也不动的站成一排。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其中两个男人快速的跑过去拉开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个戴着黑色礼帽,嘴里叼着香烟的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他体形微胖,中等身高,白色的衬衫靠近领口处有两个扣子没有扣上,露出黝黑的肤色。脚上穿着一双黑的锃亮的皮鞋,连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看样子很少走路。在场的所有人都管他叫“龙哥”。从车里尾随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与米色休闲裤的男人,干净利落的短发,白而光滑的皮肤让人想去触摸去亲吻,眼眸深邃且明亮,只是左眼角处有若隐若现的淤青。浓密的双眉狠狠的皱着,一边嘴角似乎在上扬,一副坏坏的表情,内心的愤怒与不屑咒骂着眼前的一切。这个人就是吴毅,有人喜欢有人恨。看来三年前他真的是惹火上身了,如果现在再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依旧会去揭发这批犯罪团伙,因为他的心中充满着正义与责任。闷热的空气融化了风,枝头的树叶陷入了梦境之中。所有人的脸上和身上都冒出了大滴的汗珠。一个着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跑到龙哥的跟前,凑在他的耳朵旁嘀咕了几句。龙哥吐了一口烟,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男子站进了那排人的中间。龙哥回头朝刀疤男说道:“去给吴主播拿瓶水。”“不必了”。吴毅并不接受龙哥的好意。“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吴毅看着龙哥眼神里满是嘲讽。龙哥听完,爽快的笑了一声。这种笑声并非友好,有一种威逼感。他把吴毅拉到自己的跟前,从衣袋里掏出烟递给吴毅。吴毅把头扭向一旁,冷冷的说:“我不抽烟。”他想了想看着龙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最后把眼神定格在对方眯的只露一条缝的眼睛上。说,你准备把我怎么样?龙哥把烟又放了回去,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随即把自己嘴里的烟也掐灭了。“我们都是爽快的人,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我要请你为我做事。”吴毅听完冷笑了一声。龙哥拍着他的肩旁说:“放心,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做杀手,只是借你的口舌向市民帮我美言几句,让我的企业重新振兴,我们以前的老账就一笔勾销。你看,怎样?”口气里充满了自信与压迫。吴毅舔舔嘴角的淤血,啐了一口,说,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同流合污的。哪怕你把我杀了,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你。龙哥又是哈哈几声笑,说,是条汉子,说句心里话,我欣赏你。你先别这么快答复我,稍后,等你见到一个人再来决定吧。阴险这个词用在龙哥的表情上充分的展现。吴毅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龙哥所说的人是谁,可是见到龙哥很有把握的样子他心里有些紧张了。说,不许伤害我的家人。龙哥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说,吴主播,你请了便衣警察保护你的家人,我怎么敢主动送上门呢?再说了,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用。我只针对三年前搞垮我的人!龙哥眼里的红血丝爆了出来,样子很是凶狠。吴毅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他本想受害者就他一个人,可是如今看来,还有别人被牵扯进来了。他想不到那个人会是谁。龙哥看到吴毅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回想着什么,便得意的对他说:“她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吴毅顿然,他想起了那晚救他的女孩,他苦苦寻找的人。“她是谁?”吴毅露出了急迫的神情。龙哥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的惊奇,说:“你不知道?”他见吴毅没有应他,便顿时来了兴趣,“好啊,这更有意思了。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谁。”龙哥看了看表,说,差不多快到了。刀疤男走到龙哥的跟前有所顾忌的说:“龙哥,她会不会不来了?”他看到龙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不做声了。龙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项链,对着阳光晃了晃,说,你确定这是从她身上取下来的?刀疤男确信的点了点头。龙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他用拳头紧紧的将项链攥在了手心里,恨不得搓成粉末。刀疤男拿出吴毅的手机准备去拨打夏柔的电话,只听到一声摩托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与石灰地摩擦处明显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印记。所有的人都朝发声源望去,一辆崭新的黑色摩托车,车头处有一道刮痕,这是由于那晚打架时造成的,但由于天太黑,并没有人清楚的看到这辆摩托车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也顾不得去在意它,他们最好奇的是驾驭这辆车的人。她戴着一个黑色的安全帽,整个脖子光滑的裸露出来,白暂的没有一点被烈日晒黑的痕迹。一件纯白色短袖,腰际带有蕾丝花边,紧贴着纤细的腰身。肩部带有流苏整齐的垂落在柔弱的臂膀上。一条简单而宽松的浅蓝色牛仔裤,将原本细长的腿拉的更为修长。一双白色的板鞋,简单但不失品味。站成一排的黑衣男子们开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还时不时的看看歪着脖子若有所思的龙哥。夏柔从摩托车上下来,她没有把头盔摘掉,先是把视线落到了吴毅的身上,看到他脸上有些轻微的擦伤,其它并无大碍。接着,她看了看站在吴毅旁边的龙哥还有刀疤男,继而她环顾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她脑中不断的浮现出种种把吴毅救出去的场景,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龙哥朝夏柔喊道:“女英雄,把头盔拿下来,让我跟吴主播都认识认识。”夏柔看着吴毅,她看到吴毅也在看着自己。吴毅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这一次和以往有所不同。他的眉宇间流露出好奇更多的是紧张。夏柔幻想着自己伸出手将吴毅的眉头抚平,这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可是夏柔没有勇气这么做,她甚至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像一个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等待着对方向自己发动攻击。龙哥朝刀疤男喊道:“你去给我把她的头盔摘下来。”刀疤男说了一声是便径直走了上去。夏柔的右腿往后迈了一小步,双拳一前一后的放在胸前。当刀疤男走到离自己一步之远的时候她快速的踢出右腿,刀疤男双臂挡在胸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夏柔迅速出击,一个扫堂腿将刀疤男甩到在地。刀疤男面红耳赤的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左腿。他想站起来,可是被夏柔的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胸前动弹不得。刀疤男着实没有料到这么个弱女子出手这么迅速有力。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龙哥朝身后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那两个人立刻跑上去攻击夏柔,她一个及闪身躲过了一个飞脚,悬空一跃,将一个男人踢倒在地。另一个人从后面将她的脖子紧紧的勒住,她一个高踢腿踢到了男人的头部,男人松开手抱住自己的头,夏柔一个勾拳将男人打到在地。只听龙哥一声令响:“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那些人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神来,听到龙哥发话了都散开来将夏柔围在圈内。吴毅想跑过去,可是被龙哥拦住了。他焦急的冲女孩喊道:“你快走,别管我。”夏柔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摆好姿势随时准备出击。她的眼睛警戒的看着周围人的眼睛,谁稍稍抖一下,她就朝谁踢去,保证那里就是一个突破口。一个倒下一个又上来,夏柔的体力消耗了很多。虽然好几个人被打倒之后再也没爬起来,可是还是有三个人怎么都打不倒。他们的手里有刀有棍的,而夏柔只是空拳相对。夏柔的耳边响起吴毅的一声叫喊:“小心。”只感觉头部一阵眩晕,她单膝跪地,脑袋里像是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的闹着。眼角处有泪流出,一直留到脖子,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伤心,她用手拭去,发现是血。这时几个人将她按住,夏柔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她的上衣全部被汗水浸湿了。龙哥走过去,亲自将夏柔的头盔摘掉。乌黑柔顺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的散落到了肩上,白暂的面庞因为炎热与疲惫,双腮处泛起了红晕。眼角处有了淤青的痕迹,一行血迹流过脸颊的一侧还未凝固。她仰起了头,像是被人用手抬起了下巴。黑色的眼线把眼睛拉的大而深邃,高挺的鼻梁将脸庞映衬的菱角分明,婴儿般红润的嘴唇,在阳光的亲吻下犹如一颗嫩的滴水的樱桃,一双精致的小耳朵虽然被长发遮盖着,但露出来的部分白暂到几乎透明。她的眼底浮现出龙哥惊异的脸,嘴也因为惊异而半张着。他仔细的将夏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额头的汗珠不断的往外冒,顺着眉毛流进了眼睛里,辣的他狠狠的眨着并不大的眼睛,他用手使劲的揉着,又睁开眼睛看着夏柔这张冷峻的脸。口吃的问道:“你,你是谁?”“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把吴老师放了。”夏柔的镇定和她这张稚嫩的脸一点儿也不相符。龙哥宽厚的身体将吴毅的视线挡得一干二净,但是他确切的听到了女孩的声音,他用力挣脱了两个男子的手,迅速的跑了过去。他拉开按着夏柔的两个人,双手扶住她的肩旁,关心的眼神里有着不可思议的惊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不到把自己从三个男人的手里救出去,和刚才打到一片男人的女孩居然是自己平日里柔弱的学生。“夏柔”,吴毅用力的捏了捏夏柔的肩旁。夏柔抬起头看着吴毅,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很艰难,表情上也因为疼痛而略显痛苦之色。“吴老师,你没事吧?”夏柔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伤痕,关切的询问吴毅的状况。吴毅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不该来这里。”说完,他站起来朝龙哥说道:“你的账算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放她走。”吴毅几乎是喊出来的。龙哥,脸上的惊异还未完全消散,被吴毅这么一声吼他像是惊醒了似的,问吴毅:“她叫什么?”“夏柔”,吴毅的口气里充满了心疼与爱怜。龙哥用粗糙的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在嘴里念叨着:“不,不可能。”吴毅迷惑的看着龙哥,夏柔的眼睛也打着转的看着龙哥。他好像见过夏柔似的,可是夏柔从未见过他。他拿出手机,慌乱的在搜索着什么,里面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和眼前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女孩的旁边还有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这个大男孩是龙哥的亲弟弟,旭辉,照片里的女孩是旭辉的女朋友。旭辉很爱这个女孩,几乎每天都抽出大把的时间去医院陪女孩儿聊天。他还照了一张与女孩的合影发给了自己的亲哥哥。龙哥把手机放到夏柔的眼前,问她认不认得照片里的男人。夏柔睁大了眼睛,专注的看着里面和自己一样的女孩,还有那个男人。她的头一下子就蒙了。那个男人,夏柔认得。三年前,她去同学家经过华康医院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大男孩儿拉住。夏柔惊恐的一时不知所措,路上来往的人很少,有人经过也只是转头看看便走开了。他们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呢。大男孩焦急的拽着夏柔说:“我不能再在这了,有危险,我们现在就得离开这座城市。”他的表情开始有些狰狞,他将夏柔往自己的怀里拥。十八岁的夏柔惶恐的狠狠的将揽着自己的大男孩推开,男孩的面孔顿时迷惑起来,他没有多想又去拉夏柔,可是夏柔越来越气愤的瞪着他,并且挣脱了他的手立刻往马路的对面逃跑。大男孩刚想叫她,他看到一辆载满货的大货车朝夏柔快速驶来。他毫不犹豫的奔向夏柔,将她扑到一边。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到了。夏柔当时只觉得一阵疼痛,耳边伴着一声长长的急刹车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爬起来,转身看到那个大男孩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不一会周边就围满了人。夏柔吓的浑身颤抖,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男人,她听到司机对警察说:“这个人是自己撞上来的,我的车速在正常范围内。”夏柔也像是一个局外的看客一样,寂静的看着听着。在之后的几年里她选择性失忆似的将那段血腥的场面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在梦里经常梦到那个古老的宅院和尸体。

    夏柔惊的一身冷汗,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吴毅蹲下来,关切的叫了一声夏柔。夏柔像从噩梦中惊醒似的看着吴毅。她忏悔的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龙哥一把抓起夏柔,用吃了她的口吻说:“是你害死了我的亲弟弟。他把你误认成了小柔。”夏柔的双臂被龙哥抓的死死的。她虚弱的问,照片里的女孩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复杂,还有刺骨的孤独。“她在哪里?”夏柔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华康医院,因为心脏病,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旭辉的死。”龙哥看着照片里的人,眼圈红了。夏柔瘫坐在了地上,她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她所扮演的人真的就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就在这座城市里,梦里的小孩,镜子中陌生的面孔,都是照片里的女孩,那才是真正的夏柔,自己的孪生姐妹。她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为了金钱,把她们亲生姐妹二人活活的拆散,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自己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一直是一个替身,她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要裂开了。她一会冷笑,一会哽咽。吴毅过去搀扶夏柔,准备离开。几个黑衣男子围了上来,龙哥也大喊一声:“不许走。”吴毅愤怒的看着龙哥,说,你们这群恶人,还想干什么?龙哥指挥刀疤男把他的枪拿来。吴毅和夏柔的心都悬了起来。吴毅下意识的将夏柔往自己的身后拉。龙哥用枪指着吴毅,说,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公司不会垮,我的弟弟也不会死。是你害的我失去了我最亲最爱的人。如果你挨我一枪,有望不死的话,我就放你们走。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龙哥兄弟几人乱了阵脚似的互相张望。龙哥骂了一声狗娘养的,朝吴毅开了一枪。吴毅和夏柔都倒在了地上,夏柔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吴毅的脸上,微弱的呼吸亲吻着吴毅的脸庞,吴毅双手抱着夏柔。他马上意识到什么似的将夏柔轻轻的抱在怀里,他坐了起来,夏柔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看到自己抓住夏柔的手沾满了鲜血,不一会儿夏柔纯白色的流苏衬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吴毅用颤抖的手轻轻的撩起夏柔粘在脸上的发丝,用沙哑的嗓音说,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夏柔的手抓住了吴毅的臂膊,虽然没有一点力气但吴毅还是感觉到了。他把夏柔抱在自己的怀里,将耳朵凑近夏柔的嘴边,他听到夏柔的气息在说:“把我的心脏给我妹妹。”吴毅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石头卡住一样,疼痛的说不出一句话。他看着怀里的女孩,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哽咽的浑身颤抖,他的眼泪滴落到夏柔的脸上。夏柔安静的看着吴毅,眼眸里不再是刺骨的孤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安宁而幸福。夏柔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手去抚摸吴毅的脸颊,她用手指抚平了吴毅紧皱的眉头。吴毅抓住夏柔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的亲吻,他的温柔通过夏柔的指尖传递到心底。夏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疲惫的灵魂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消失,就像是一颗蒲公英,风一吹便会飞散。她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一阵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随风飘扬,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庭院,庭院里有爸爸、妈妈、妹妹,他们在阳光下欢快的歌唱着,夏柔在笑,笑的很甜很美,她看到吴毅在远处朝自己挥手,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的蒲公英。夏柔睡着了,因为吴毅的怀抱太舒适太温暖,她耍赖似的再也不愿意醒来了。吴毅的内心涌起了一团烈火,他大叫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听到了他的嘶吼,静止的连呼吸都没有了。

    吴毅知道自己怀里的女孩叫夏柔,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儿一直深深的爱着自己,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风儿再次吹起,吹起了夏柔臂膀处的流苏,一个“音”字印在了吴毅的眼底,他轻轻的吻在上面,他想磨灭掉夏柔心底的疼痛与孤独,但此生,他明白,他永远也感知不到这个女孩灵魂里的自卑与高傲。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与感情去怀念这个女孩……。

    夏柔虽然生活在这个城市,但是她却不属于这个城市。这是一个多么残忍而又冰冷的地狱,她埋葬了夏柔多少的秘密与苦痛。待到她一一揭开之时,它又毫不留情的夺走了她的生命,包括她的爱情。

    (十二)听说

    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夜依旧颓废的蔓延,它吞噬着所有的生物。花坛里的花一夜之间开得满满的,万物复苏,一切恢复正常。

    听说,校园里的蒲公英还在微风四起的时候舞弄娇弱的身姿,吴毅再也没有出现在夏柔的学校里,也没有出现在订婚典礼上。据知情人士说,有人在一个小镇上看到过他,那是夏柔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还听说,吴毅有一天走进了一片蒲公英的园林,她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在蒲公英围起的花坛里跳舞。金色的阳光洒满他的视线,他分不清女孩是蒲公英,还是蒲公英是女孩。他走过去,女孩停下了舞步,她看着陌生的男人并不惊慌,眼眸里充满了宁静与欢乐。吴毅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轻轻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摘下一朵最大最漂亮的蒲公英塞到了吴毅的手里,留下一阵清香转身走开了。一阵夏风拂起,女孩的裙角随风飘扬,乌黑的长发纠缠着吴毅的心扉。风儿温柔的抚摸着吴毅的脸庞与身躯,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叫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