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烧烤价格:一个澳洲建筑师留给广州的杰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5 15:09:07

谢乾仁

有市民建议,开放的广州,应该给这位澳洲建筑师帕内建一座铜像……

上图:1904年,帕内与美国工程师帕捷(坐椅者)在沙面成立治平洋行,与中西职员合影。

帕内/摄

上图:帕内夫妇在他设计的沙面花旗银行内的凉廊家中

上图:帕内于1906年为广东士敏土厂设计的办公楼(现为孙中山大元帅府纪念馆)

一)

他在沙面留下精心设计的建筑,留恋在广州的岁月,以至1914年,他在澳洲为自己设计的住宅就命名为——沙面

如今的广州人,已经不知道“亚·威廉.·帕内”这个名字。可是到沙面,那林林总总的新古典主义的建筑中,竟然有许多是他和他的设计所的作品,如瑞记洋行、礼和洋行、的近洋行(Deacon N company)、花旗银行,以及东亚洋行、时昌洋行、沙面广州俱乐部等等;沿着珠江两岸,还有士敏土厂(即孙中山大元帅府)、岭南大学(今中山大学)部分、广九车站、五仙门发电厂等许多建筑,都是帕内的建筑设计所设计的。而这个伟大的设计师,一百年来几乎不为人所知。直到最近,广州文化局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维多利亚州立图书馆的协助下,在广州大元帅府举办他的展览,市民才重新“发现”这个加入开拓近代广州的功臣。

1857年12月,英法联军占领广州。他们深知,以弱小的兵力,长期占领富有反抗精神的广州是不可能的,于是寻找租借地。1859年,看中了西濠和白鹅潭之间的“中流沙”的河滩地(近海处叫“沙面”),经广东巡抚毕承昭批准,两广总督黄宗汉同意,沙面成为了英法的租借地。填埋由中方负责,迁徙沙洲寮民,拆除炮台,从水底用花岗石把沙洲围成椭圆形,填上沙土作地基,比水面高出三到四米;再在北面挖一条小河,使沙面成为“小岛”,与广州城“隔离”开。中方出的经费在赔款中扣除,外方出的由英国占八成,法方占两成,占地也按八二分成。以后几十年里,沙面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先后有9家外国银行和40多家洋行设在这里,以及建起满足沙面自身需要的发电厂、水厂、住宅、球场、俱乐部等等。外国人设计,中国人施工,应当是广州早期的中外合作的产物。许多有才能的外国建筑师,在广州施展了他们的才能,帕内就是其中之一。

1878年1月5日,帕内出生于澳大利亚多利亚州的小城季隆。他的父亲也是建筑师,开办一家建筑公司。帕内在当地的大学——戈登学院毕业后,也进入父亲的公司参与一些设计。他非常努力,善于吸取周围建筑的长处,把各种特点默记于心。1896年,帕内首次为阿灵顿港的布朗先生设计了一所住宅,其新颖独特立即引起媒体的注意,被这年11月21日的当地报纸赞誉为,“非常宽敞的凉棚,昆士兰式又高又宽的屋顶。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居住在这里的人也会感到极为舒适”,这短短的评语,有意无意地揭示出一个天才建筑师不同凡响的开端。1899年,帕内在欧洲、非洲、美国游历,到新西兰学建筑,这种积累产生的巨大能量,几个月后来中国得以逐步释放。

中国同事认为“帕内”难发音,改成“卜恩”,以至以后他一直使用这个绰号。1900年,中国发生义和团运动,义和团的愚昧和野蛮,让才到这片土地一年的帕内碰上了。从这里,他开始认识古老的中国,既有灿烂的文化,也存在着浓厚的封建残余。但是,他愿意用自己学富五车的建筑知识,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视野。义和团的风暴横扫中原大地,他唯一的女儿回忆说,“父亲很幸运地找到了一间地下室藏身,从那里他甚至亲眼目睹了不幸的西方人被杀。”不久,帕内到了香港,1903年4月21日《季隆广告报》登载一条消息,帕内被任命为香港公共工程部职员。然而,他并不满足,很快转到英国丹备建筑公司,那里才有他显示才能的机会。

毕竟是出类拔萃的人,很快,帕内给上司留下很好的印象。1903年,他被派来广州,主管丹备洋行沙面分行。沙面是英法租界,只有0.3平方公里,是全国最小的租界,远没有上海、天津、汉口那么典型。中国政府只允许四千中国人在里面服务,帕内看到“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与忙碌、肮脏和病态的广州人、佛山人、(珠江南岸)河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这样告诉季隆的朋友。

次年,26岁的帕内离开了丹备洋行,与从美国宾西法尼亚来的工程师帕捷,联合组成了“治平洋行”,承接建筑设计、土木和测绘工程。帕捷比帕内年长四岁,1902年来中国,对中国比较熟悉。从此,治平洋行在广州珠江两岸开始了一个划时代的阶段,正如后人评价:他们“年轻,受过良好的专业训练,在广州执业以来根据客户要求设计了许多重要的风格各异的建筑,这一切都使客户对他们的工作十分满意”。

1908年,帕内回澳洲,11月与澳洲姑娘法雷尔结婚,在新南威尔士的蓝山度完蜜月后,把妻子带到了广州,住在沙面新落成的“万国银行”大楼里。这里,平治洋行也设立了办公室。

与丈夫不同,法雷尔不习惯广州的生活,甚至无比厌恶,两人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夫妇终于在1910年离开中国广州回到澳洲。帕内回到澳洲,却无法忘记广州,建设沙面的广州人那种聪明才智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第一宗订单,就是为三个华人开的“广州咖啡馆”设计;在墨尔本,帕内的设计多得难以计数,商业建筑,体育馆,俱乐部,真正被称为“建筑师中的建筑师”,但他牢记沙面的岁月,1914年,为自己设计的住宅就命名为——沙面。1964年,86岁的帕内去世。

上图:帕内设计的广九铁路广州火车站。那时没“的士”,接火车的全是中国古老的轿子,连同大批的轿夫,在欧式火车站大楼前面,形成一幅饶有深意的中外风俗图。

 

二)

使用士敏土,使近代中国的建筑产生革命性的变化,帕内在珠江边的河滩上设计的士敏土厂,后来就成了孙中山大元帅府

帕内来中国时是晚清,这时,清政府实行“新政”。所谓“新政”,是清朝为了挽救没落的帝国,在1901年到1905年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涉及 政治、经济、军事、文教四个方面。为此,广州也加快了近代城市化的改革。其实,广州这时面临两方面的困境,一是失去“一口通商”的地位,外贸优势已被香港、上海取代;二是因为张之洞的调任,原来生机勃勃的发展势头被遏制了。幸亏来了新政,两广总督岑春煊积极进取,使各种实业投资在广州不断涌现,也给发展西方建筑事务带来了契机。

帕内在广州第一个政府项目是“大清邮政官局”的设计,这时他还在丹备洋行,搞这种大型的官方建筑,可见他很早就和地方官府建立联系(这个建筑非常不幸,在1912年被焚毁)。1904年7月29日,《季隆广告报》宣称,广州治平洋行的合伙人帕内先生,一个老季隆的男孩,在“粤海关关舍”设计竞标中获胜,获得了4万5千英镑的施工权。这座建筑在今天沙面大街2号,也被大火破坏过,顶上两个圆形塔楼像女巫的帽子,是美不胜收的童话世界。人们站在沙面桥的对岸就可以发现两顶“帽子”,引起无穷的历史回忆。到1906年,帕内又在沙面(今沙面南街50号)建造“瑞记洋行”,这是“华南地区第一幢真正意义上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尽管也有人认为是岭南大学的马丁堂),而且,建筑里至今保留着广州的第一座电梯。帕内的设计意念,使广州官员们大开眼界,这时才知道,中华帝国之外,还有如此多令人难以想象的美不胜收的建筑,更加佩服这些洋人的创造。所以,到1907年岑春煊当政时,要建立一个士敏土(水泥)厂,很快把设计任务交给帕内的设计所。使用士敏土,使近代中国的建筑产生革命性的变化,从此,可以建造高楼大厦。当时珠江边的河滩上,还是一片烂泥,潮涨潮落,渔船穿梭,帕内就是在滩涂上,描绘自己的伟大而孤独的作品。原本规模宏大的厂房,前后都没有任何建筑,风吹雨打独自享用,让今人看到建筑师不同凡响的眼光。1917年9月10日,孙中山任军政府大元帅后,先把大元帅府设在东郊黄埔公园,只过了6天,就迁到河南士敏土厂作为驻地,就是今天的“孙中山大元帅府纪念馆”。迁徙的原因,是当时广州驻军有桂系和滇系,虽然他们同意孙中山回广州护法,但毕竟是外省来的力量,孙中山考虑河南有本地的李福林的“福军”可以“护驾”,加上临近珠江,有意外可以乘船避难,加上厂里还有地下通道以策安全,故搬来了河南。如今,还留下两幢三层楼的纪念馆,在海珠区东沙街18号。

设计中,帕内对殖民地外廊式有极其强的控制力和再创造能力,士敏土厂南、北楼,帕内设计了连续券、四面环廊,又将锁石、组合线脚、檐口等西方正统古典元素融入其中。圆形窗下都设计一个大平台,可以想象,孙中山随时可以在平台,朝下向群众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他设计的其他建筑,如花旗银行、广九车站等,都选择新古典主义。沙面的建筑显示出欧洲气派,虽然没有特大型的建筑物,但从中广州人也可以在家门口探视到万里之外那片奇异大陆的独特风貌。

五仙门发电厂是1901年(光绪27年),经两广总督岑春煊批准,英商旗厂昌洋行在广州长堤五仙门开办的粤垣电灯公司的电厂。开始时也很简陋,150万元的资本,四台发电机546千瓦的容量,后来才慢慢建造起厂房。平治洋行在五仙门发电厂厂房负责了设计,这幢建筑在珠江边,无数的市民在(今日海珠广场西)附近看着棕红间白的两层大楼,发出惊人的电流改变整个古老广州的面貌,从中思维也开始慢慢地被拉向了近代。1911年才通车的广九车站,也是现代交通的坐标。早在1888年,九龙商人就动议建造广九铁路,直到10年后才被英国政府以“索赔”的名义向清政府提出,分英段和华段建造。华段1907年开工,1911年竣工,10月8日通车,全长142公里,28日与英段接轨。当时在广九马路建设火车站,那种拥挤和热闹是今人无法想象的。那时没“的士”,接火车的全是中国古老的轿子,连同大批的轿夫,在平治设计的欧式火车站大楼前面,形成一幅饶有深意的中外风俗图。这里发生过多少故事,多少名人在这里出入,进行他们的伟大事业。可惜,这富有历史意义的建筑,在改造广州城的宏愿中被有关部门拆毁。

帕内的建筑设计都是分布在珠江旁,沙面、长堤、东堤、河南,以珠江为纽带的西洋建筑,犹如成串彩色的珍珠,给古老羊城增添了新的光彩。

上图:正在沙面建造花旗银行大厦的中国工人

 

三)

帕内的事务所有9名广州人,承担了包括绘图在内的许多工作,以后大多成为中国近代的建筑师

帕内在中国,也结交了不少广州的朋友。他们在帕内的治平洋行工作,也逐渐熟悉了西方建筑艺术。

中国在美国的劳工中,许多人为修铁路而去的,其中也有转行干建 筑的,如新会新宁铁路的董事长陈宜禧就在美国兼营建筑。而在中国,也有跟外国人打工的本地人因而学会了西洋建筑。帕内的事务所有9名广州人,承担了包括绘图在内的许多工作,他们大多以后成为中国近代的建筑师,可以说,帕内为中国培养出第一代工程师也尽了力。在治平洋行的一份“广州中法韬美医院医生住宅”的设计中,人们看到一个中国人的技术人员的签字和盖章———杨宜昌,他和其他两位西方人的名字以及平治的图章一起列在图纸下方。在当年的照片中,也看到帕内、伯捷与一批中国同事的合照。由于业务多,帕内和中国许多营造商有过来往,如冯润记建筑店,他承担了士敏土厂办公楼和住宅的施工。还有一个叫林护(LAMWOO),受平治的雇佣,承担瑞记洋行的建造,最后,林护建立一家“联益建筑公司”成为大鳄,是华南地区最具规模的营造商,香港、上海、广州都有分公司,还在汕头、梧州、天竹堤(湖南)、等建造不少的近代建筑,他的后人也不少加入这个行列,如他的哥哥林裘谋也是经营者之一,而林裘谋的儿子林逸民,在美国普渡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曾任广州工务局长。这些,都应当与帕内到广州的事业有直接关系。

以往说到早期外国人来到中国,总被妖魔化。今天这种奇谈已经粉碎,许多有责任心而且有才能的人(那怕他们信仰之类与国人有多么大的区别),确实推动了落后中国的进步。可以说,帕内是20世纪初广州最有成效的设计师,尽管广州丧失了中心贸易的城市地位,帕内,一个外国人,还为我们留下多不胜数的佳作,真应当为他建立一尊铜像。

(注:目前正在广州大元帅府举行的《帕内建筑艺术展》,至2008年1月才结束。本版图片来源: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维多利亚州立图书馆)

(编辑:Win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