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玉:洛阳名人—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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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来洛阳为创作找感觉
□记者 孟国庆

1924年8月10日中午,一辆火车停靠在陇海铁路洛阳站,从车上走下来两个清瘦的中年人。
站台上并没有接站的人。这两个人出站后坐上人力车,径直往洛阳市区而去。来往的旅客和车站内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留意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四年前以《狂人日记》蜚声文坛的鲁迅,另一个就是首发《狂人日记》的《晨报》编辑、人称“副刊大王”的孙伏园。
1 为《杨贵妃》采风
鲁迅是带着失望与希望并存的心情来到洛阳的。
从1922年起,鲁迅就开始构思长篇巨著《杨贵妃》,希望通过这部小说总结唐玄宗统治期间,由繁荣强盛走向衰落的历史教训。
鲁迅曾对友人谈起过《杨贵妃》的腹稿。他说,以唐玄宗之明,哪里看不到安禄山和杨贵妃的关系?到了马嵬坡上,军士们说要杀她,唐玄宗若对她还有爱情,哪能不保全她的生命呢?所以这时候,也许是他授意军士的。
孙伏园回忆说:“鲁迅想把《杨贵妃》写成剧本:原计划是三幕,每幕都用一个词牌名,我还记得它的第三幕是‘雨淋铃’。”
到1924年,这个腹稿已基本成形,就等着有机会付诸笔墨了。
恰在此时,国立西北大学邀请鲁迅等学者去西安进行暑期讲学,鲁迅本来不准备去,但是,他又期待西安之行能激发动笔写这部小说的“兴味”,就答应了。鲁迅说,把自己置身于李、杨“风流”了10年的地方,感受大唐长安的残留气息,以充实他“破费了数年之工”的这部小说腹稿。
鲁迅就带着孙伏园一起前往西安,去的路上并未在洛阳停留。但西安之行却让鲁迅很失望:当时的西安十分残破,现存的遗迹远不是古籍上说的那么一回事。残破还不要紧,政治人文空气颓废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鲁迅在后来致日本友人山本初枝的信中说:“五六年前我为了写关于唐朝的小说,去过长安。到那里一看,想不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费尽心机用幻想描绘出的计划完全被打破了。”
这时鲁迅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洛阳。
2 洛阳印象:乱
要知道,洛阳是唐朝的东都,盛唐时期洛阳的气象比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在西安没有触发灵感,说不定在洛阳能找到感觉。
抱着这样的念头,鲁迅改变了行程:他没有乘车直接回京,而是中途下车,到洛阳逗留。孙伏园回忆说:“陇海路经过洛阳,我们特下来住了一天。”
当时的洛阳为军阀吴佩孚所盘踞,别看洛阳城市不大,但地位不可低估:名义上中国的政局为北京政府掌控,但实际上为洛阳的吴佩孚所操纵,各省在洛阳都设有派驻机构,类似于今天的驻京办。
1924年的洛阳也显得分外热闹,因为吴佩孚正在洛阳大搞基础设施建设:洛阳飞机场增设了洛阳至西安的航线,每天上午7时30分起飞,11时30分到西安;洛阳也设立了造币局,铸造银币、铜元;而是年洛阳最大的建设项目是公路路网,开封经洛阳至西安的公路计划在这一年建成通车,吴佩孚为此派人到汉口订购了100辆汽车、5万根电线杆,在是年7月刚刚运抵洛阳。
此外,吴佩孚表示欧美在华企业均可以承办这些建设工程。消息一出,比利时、意大利、法国、英国、美国、德国、日本、墨西哥、西班牙、荷兰等10国的建筑团队也在这年8月齐聚洛阳竞标。
鲁迅和孙伏园对洛阳的第一印象却不好。当时洛阳最好的“宾馆”是老城的“洛阳大旅馆”,鲁迅和孙伏园下了火车就入住洛阳大旅馆。
但是,洛阳大旅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孙伏园回忆说:“一进去就失望,洛阳大旅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洛阳大旅馆”,但是他也没有说想象中的洛阳大旅馆到底该是什么样儿。
3 逛街到老城
安顿下来后,鲁迅和孙伏园就前往老城的老街老巷“找感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能不能淘几件古董。
鲁迅的一大爱好就是收藏古玩。刚到西安时,鲁迅就约陪同的西安朋友去买弩机。负责接待工作的西北大学讲师兼省长公署秘书的张辛南是顺德人,听说鲁迅要买“弩机”,以为是要买“卤鸡”,就纳闷:卤鸡在北方城市都有,自己家乡的卤鸡倒是颇有名声,倒没听说西安的卤鸡有什么好吃。最后通过孙伏园他才了解到,鲁迅说的是“弩机”。
根据鲁迅日记记载,他在西安仅弩机就买了5具。
鲁迅认为,洛阳也是古都,古玩自然不会少,这对他来说自然也是“淘宝捡漏”的好机会。
然而,逛了一圈后鲁迅发现:洛阳的古董铺虽然不少,但货物不及西安的多,而且摊位上摆的基本上都是假古董。
在街上逛了一大圈,鲁迅期待的提笔写作的感觉也一点儿都没有找到。孙伏园回忆:“民政上看不出若何成绩,只觉得跑来跑去的都是妓女。”
但鲁迅逛街也不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当天下午,他花北洋政府的旧币18元买了一匹汴绸,还花8角钱买了两个土偶,算是旅游纪念。
傍晚,鲁迅和孙伏园在一家名为“景阳庄饭店”的饭馆匆匆吃了饭,就赶回了洛阳大旅馆。
一个历经千年战火洗礼、又在军阀统治下的洛阳哪还有什么盛世气象?这次逛街让鲁迅大失所望,他没有继续逛洛阳的名胜古迹,到旅馆后就准备休息。
鲁迅没有想到,他晚上还会休息不好。
4 夜遇“西藏王爷”
从文献记录上看,洛阳大旅馆各种“服务”是比较齐全的,不仅仅有客房,还有“演艺中心”。
大概是旅馆内的隔音效果不好,鲁迅和孙伏园躺下后就没有清静过。“先是东拉胡琴,后是西唱大鼓,同院中一起有三四组,闹得个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11点多,鲁迅和孙伏园刚要入睡,大旅馆忽然又闹腾起来了:有一个贵宾入住了。
哪个贵宾这么大的排场?鲁迅和孙伏园一打听,原来来的是班禅喇嘛的特使,是给吴佩孚吴大帅进贡的,人们称之为“西藏王爷”。
说是进贡,其实是前来请吴佩孚主持公道的。1923年,九世班禅因和十三世达赖失和而出逃至内地。1924年6月10日,九世班禅到兰州,受到甘肃督军陆洪涛、专程从北京赶来的“迎护专员”李迺(nǎi)芬等高级官员和数千群众的迎接。李迺芬还宣布了民国大总统曹锟签署的赐给班禅大师的“致忠阐化”封号。后来,九世班禅经太原到达北京。
九世班禅虽然出逃,但是他一直期望回到拉萨,这就需要借助中央政府的力量,吴佩孚就是北洋政府里能拍板的人,所以九世班禅的特使就来到洛阳“做工作”。
无独有偶,特使也选择了洛阳最好的旅馆——洛阳大旅馆。
鲁迅和孙伏园看到,特使,也就是人们称的“西藏王爷”,“穿了枣红宁绸红里子的夹袍翩然莅止”。
孙伏园是个活泼好动的人。他撇下鲁迅,到人家特使的窗外去偷窥。他回忆说,“西藏王爷”已经脱下了外袍,穿了条土布白小褂裤,在床上懒懒地躺着;他脚上穿的并不是怎么样的佛鞋,却是与郁达夫君等所穿的时下流行的深梁鞋子一模一样。”
这个“西藏王爷”似乎不会汉语,带来的翻译汉语水平也不高,跟外人的交流不多。虽然这样,但他的声势并不小,“出去小便,也得由两个人扶着”,所以,旅馆里还是人声鼎沸,这样一直到天亮,旅馆才安静下来。
而鲁迅和孙伏园,则“没有睡好觉”。
就这样,没有玩儿好也没有睡好的鲁迅和孙伏园,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失望和遗憾匆匆乘火车离开了洛阳。
西安和洛阳之行让鲁迅有些意兴阑珊,他的《杨贵妃》此后也因种种原因未能提笔创作,这实在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