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理查德:男人的屈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14:01:06
      爹妈相继去逝了,我这辈子最感谢的是爹妈生了我超强的消化屈辱功能。刚到深圳在东门摆地摊时,耀武扬威的保安员整天找我麻烦,借故要没收我当时的全副家产 ——地摊上那十几条沙滩裤。为了能在那里呆下去,我只好低三下四,每天买点汽水之类的东西去进贡他们,求他们高抬贵手。看着他们甜滋滋地吃我送给他们的东西时,我在心里面想,不就几个小保安仔吗?算个球!十几二十年后,有一次在爱国路的迎春花市上,我被一个类似花农模样的瘦黑男人拉住了,那花农问我认不认识他,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说他就是当年东门的保安员,他说我现在发达了,成了“老细”,自然认不出他了。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可怜他,虽然我不算发达,但我还是跟他买了两百块钱我根本就不喜欢的花。

    九十年代初期,我几个员工上早班的路上,因没办暂住证被派出所抓去了。知道消息后,我夹着水壶式的大哥大电话来到派出所,那时有朋友戏谑说派出所不认识我的人都是新来的,那天刚好碰上一位新来的副所长值班,值班民警带我去找他时,他当着派出所平时“老板”前,“老板”后称呼我的民警,和我那些蹲在派出所里员工的面,指着我鼻子一顿臭骂,“我干吗要放走你的员工,干吗要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那时我真感觉受到极大的屈辱,但我没有生气,为了那些员工,我还是扮作笑脸求着他,只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识”我的!后来时间久了,他跟派出所其他人一块过来认识我了,每次见面时他总会为那天所说的话向我说“真不好意思”或“对不起”。

    九十年代中期,我神差鬼使开了个酒家,由于不懂中餐经营管理,亏得一塌糊涂。当时欠了物业公司一大屁股水电费,物业公司的电工每次到酒家找我时都趾高气扬,我堆着笑脸跟他说话他爱理不理。我的员工都跟我多年,了解我的底细,他们看不惯自己的老板受到那样的屈辱,老问我老细,那家伙算个啥,你干吗这样怕他呢?我告诉他们,我不是怕他,而是怕那厮生起气来将电拉了,我们连生意都做不成呀!其实我的员工们还不知道,眼前牛气冲天的那厮,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我开车送他到上步一带,他自己熟悉的发廊里鬼混,而且那一百块钱的大费都是我给他的。每次看着他走进发廊,或从我酒家走出去时,我真想从背后踢他两脚,但为了酒家能继续经营下去,我只能忍受那样的屈辱。

    后来酒家倒闭了,我不但投进去的钱血本无归,而且还欠下别人一大堆债,被别人告上法庭。身旁的沙煲兄弟知道情况后,纷纷消息,说我这下子彻底“玩完”了;债主们因追不到债,也臭骂我说,我这人太差劲,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最惨是往日的一个好兄弟,因一时还不起他一千多块钱,也跟我反脸了。记得当时我跟他说,“难道钱真比兄弟情还重要吗?”他回答我说,“狗屁,有钱就是兄弟,没钱就是契(干)弟”,那一刻我的心真凉透了。我遭受着人生最大的屈辱,但我没有气馁,我笑对眼前的这些人,我只想着哪一天东山再起时,我要看看这些人有何表现。

    一九九六年夏天,我开着车逐家去还债,当往日的债主和那些沙煲兄弟看到我车屁股后面,拉着满满一行李箱现金时,个个都傻眼了。那时我的水壶式大哥大已经换了号码,但他们不知道从哪知道我的新号码,不停打来电话说,老板,你现在发达了可别忘了以前这些兄弟啊!我告诉他们,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说真的,是他们给我的屈辱激励了我,让我又从失败中站立起来。其实男人受点屈辱算不了什么,所谓忍辱负重,男人不怕屈辱,只怕在屈辱中沉沦。男人受到屈辱时,不要伤悲,要懂得怎样消化屈辱,将屈辱变为力量。中国有句老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认为受得辱中辱,方为男中男。男人的精彩不在于成功时的风光,而在于落魄时的坚韧。我的一生经历着无数的屈辱,包括目前和未来,但我总是笑对屈辱,将屈辱转化成动力,我每次都是用行动去证实给瞧不起自己的人看,让他们看到我之后都摇头叹气说,唉,这家伙总是咸鱼翻生——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