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定机票:革命:摇晃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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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摇晃的中国
来源:《读书》2011年第1期 作者:张 鸣张 鸣 发表于:01-19 点击:55
辛亥革命是近代史学界的一个大题目,在我的记忆中,每逢五逢十的纪念,史学界总会开一个规模很大的学术讨论会,出若干册讨论文集。但是,这个大题目,却不见得因此做得特别好,总有些问题,海峡两岸都拎不清。近代晚近一点的历史表明,在某种程度上,辛亥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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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亥革命是近代史学界的一个大题目,在我的记忆中,每逢五逢十的纪念,史学界总会开一个规模很大的学术讨论会,出若干册讨论文集。但是,这个大题目,却不见得因此做得特别好,总有些问题,海峡两岸都拎不清。近代晚近一点的历史表明,在某种程度上,辛亥革命,已经成为一个符号性的事件,怎么研究,都难以逾越符号划定的雷池半步。
  过去研究革命或者起义,尤其是改朝换代成功了的革命和起义,大抵有个套路,无非是被推翻的王朝腐败透顶,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民变蜂起。然后有人振臂一呼,群起响应。但是,辛亥革命前夕的清朝,其实不是这样。记得史学界曾经按照过去的套路,根据档案统计过辛亥前夕民变的资料,发现辛亥革命前一年,全国民变可统计的大约有一万起,规模都不大。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这么点“民变”,委实算不上什么民变蜂起,更休谈天下大乱。朝廷新政引起的反抗,居然少得出奇,连废科举这样的大事,竟然也波澜不惊。谙熟中国政治的《泰晤士报》驻中国记者莫里循为此十分兴奋,由此预言中国的改革会十分顺利。当年的所谓民变,除了土匪和会党的扰乱之外,真正民间的骚动,主要集中在丈量土地和清查户口上,至于地方自治和教育改革,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弹。被后人渲染的“烧学堂,打先生”的运动,其实只是山西少数地区干草会搅和出的小骚乱,只能算是茶杯里的风暴。
  只要摸过辛亥前后的社会史料,会发现,其实辛亥年之前中国社会相当安定。跟此前相比,很多过去匪患严重的县的知县有了自己掌握的武装,用洋枪装备起来的“小队子”,剿匪的能力大幅度提高。同时,由于地方自治的开展,乡镇一级有了乡绅主导的自治机构,过去县里管不过来的轻微的治安案件,也得到治理。很多绿林好汉,盐枭土匪,比如广西的陆荣廷,奉天的张作霖,扬州一带的徐宝山,都接受了招安,然后卖力地为政府剿灭从前的同道,成绩斐然。因此,辛亥前的匪患,比之新政之前,整体上是在减弱。
  如果说,那个时代有主旋律的话,新政时期的主旋律是立宪。不仅原来的维新党人呼吁,地方士绅响应,连朝中的大臣,分量最重的袁世凯和张之洞,都主张立宪,满臣中的佼佼者,端方、那桐和良弼,都是立宪的热心人。在日俄战争的刺激下,最终朝廷也答应了立宪,而且在九年预备立宪期间,真抓实干地做了准备,各省选举了咨议局,朝中有了资政院。后来有人比较了资政院和民国后的两届议会,发现就数资政院的议员水准高,议政水平也高。清朝最后几年地方士绅的立宪请愿,声势浩大(就缩短预备期而言,其实也不是没有成绩)。可是,除了立宪之外,这个国家还有其他的声音,这就是革命。孙中山的革命党,在辛亥前,没有成气候。只能算是“星星之火”。革命对清朝最大的威胁,是一九一○年汪精卫刺杀摄政王,此番暗杀,接近成功,如果一旦真的成功,其影响力其实比所有的起义加起来都大。相比较而言,革命党人的宣传,对中国后来的进程影响还要大些。当时的这种宣传,主要是排满,强调满人对汉人的二百多年的虐待,尤其是清初满人入关时对汉人的屠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应该说,在这样一个变革的关头,这样的民族主义宣传,对于清统治者而言,的确消解了其统治的合法性,使其操作的空间变小,让他们只能做好,不能做坏,一旦犯错,就可能引发汉人士绅“非我族类”的联想。
  可惜,立宪的主旋律,在一九○八年光绪和西太后两个成熟的政治家死后,在当家的满人少年亲贵手里,最终变调了。这些年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摄政王载沣当家时二十五岁),少不更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从来没有到底层历练过,但却一下子当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的家,想不犯错很难,而且一犯,就是要命的错。错在抓权,把权抓在自己手里。把汉人手里的权力收归满人,把散在地方的权力收归中央。然而,清末政治格局,满轻汉重,内轻外重,已非一日,满人政治能力又大幅度退化,如此收权,谈何容易?搞皇族内阁,有计划地换掉汉人官僚,甚至把地方的路矿权也收回中央,就过于赤裸裸了。要知道,在立宪的主旋律里,除了少数前维新党人,绝大多数士绅,其实并不真的明白什么叫立宪,无非是想通过立宪,跟中央政府分享权力,主要是行政权力。结果分享不成,自己有的,反而要失掉,失给强势的西太后也就罢了,失给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让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就这样,主旋律哑了,其他的声音就占了上风。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几个偶然因素,革命也未必能成功,至少不一定在辛亥年的武汉取得成功。其一,如果当时的湖广总督不是瑞,而是一个能干的汉人,起义未必能成事。那天晚上,炮一响瑞就挖开后花园钻了狗洞,溜到“楚豫号”兵舰上,摆出一个随时要跑的架势。事后起义的士兵都说,群龙无首的他们,未必能撑得下去,那些没响应起义的团队,有了主心骨,没准会倒向那边。毕竟,当时绝大部分军官和一半以上的团队,都没有响应起义。其二,如果武汉的革命党人孙武他们没有在俄租界试验炸弹失败,而是按部就班地策动起义,起义也未见得会成功。此前半个月,武汉新军个别士兵就像武昌起义那样,也开枪闹了一场,但没什么人响应。但俄租界的爆炸,革命党人把武器、金钱连同旗帜和大印,甚至是党人花名册都丢给了清政府,而瑞又处置失当,既不是马上按图索骥大搜捕,也不是当众把花名册烧了,而是破获了几个据点,杀了三个人,把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花名册上有谁,士兵们心里根本没底。当时的革命党,没有那么严密的组织,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入党手续。于是谣言四起,人人都说,瑞马上要按名册大搜捕,大开杀戒。所以,尽管群龙无首,但在等死亦死,起事亦死的情景中,人们当然会倾向起事。第三个偶然因素,是由于武汉这个地方,恰好钱多,枪也多。起义成功的士兵们,发现藩库和铜元局里居然有四千万元的巨款。在当年,一家六口,六元一个月就能活得很好,四千万的确是一笔巨大的财产。加上自张之洞以来,武汉购买的枪械,以及汉阳兵工厂的枪械堆积如山。有了钱和枪,革命军马上就扩军。革命前湖北只一镇(师)一协(旅),一万多兵力,当时在武汉的不足万人,参加革命的,也就三千左右。革命军招兵,每月关饷十元,立刻就招满了五个协,相当于两个半师,原来的起义士兵,此时都做了军官。从前孙中山不喜欢在武汉发动起义,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武汉是个四战之地,就算起义成功,在四面围攻下,也容易失败。但是,一听说革命党有了五个协,周围的省份立刻就有自身难保的感觉(周边的几个省,都只有一协新军),即使中央政府,也得耗费时日,调集超过五个协的军队,才敢进剿。这就给了革命一个机会,一个巩固和发展的机会,在没有大的战事的半个月里,好些省份都动了起来,纷纷独立。等到北洋军在冯国璋的率领下攻下武汉三镇中的两镇,那边南京则被革命党克复,清朝大势已去。其实,革命军的五个协不足为惧,因为都是新兵,好多人连枪都没摸过,头上还留着辫子,那些由士兵转成的军官,也没有指挥打仗的经验。但是,当时全国的新军包括北洋军,都没有经过战争,对于打仗,只会计算兵力和武器,五个协横空出世,没法让人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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