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市体育馆开放时间:一个人和一条河---黄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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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和一条河---黄万里

作者:九州欢乐 2011-02-09 06:24:27 发表于:博客中国

一个人和一条河---黄万里

2001年8月27日15时05分,中国著名水利专家、半个世纪来先反对黄河三门峡大坝水库、后又反对长江三峡水库的黄万里教授,在清华大学校医院一间简朴的病房,悄然离开了他又爱又痛的世界。他对黄河三门峡的预言,不幸应验了
黄万里的女儿黄肖路女士郑重其事地说:你知道吗?我父亲最反对“黄河清”的说法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土──黄河──黄皮肤龙的传人,炎黄子孙天然地与黄河具有感情联系。然而,黄河“金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浊流宛转,结成九曲连环”(光未然《黄河大合唱》歌词),黄河流经黄土高原,泥沙俱下,人称“一斗水,泥沙居七”,平均每年输沙量为16亿吨。
  历代政府都为治理黄河伤脑筋。“黄河清”这句话前面还有半句话:“圣人出,黄河清”──黄河中下游的老百姓,是表达了一种缥缈的愿望?还是用反话来断言黄河根本不可能清呢?
  1952年,毛泽东在郑州登上邙山眺望黄河,问:“‘黄河涨上天’怎么办?”时任黄河水利委员会主任王化云答曰:“不修大水库,光靠这些坝挡不住。自从大禹以来,古人治水只讲‘疏导’二字,治了几千年黄河还是条害河。如今咱共产党要搞建设,那就不仅要免除水患,还得让黄河做点贡献。所以,我产生一个思想,叫做‘蓄水拦沙’,用大水库斩断黄河,叫它除害兴利!”
  从这一年开始,中国向苏联聘请专家帮助规划黄河治理。1955年,在苏联专家指导下的“黄河规划”完成了:选定在三门峡筑坝,修建“可以防洪、发电、灌溉的综合性工程”。国务院副总理邓子恢向全国人大代表宣布了政府的宏伟计划:“我国人民从古以来就希望治好黄河和利用黄河。他们的理想只有到我们今天的时代,人民民主的毛泽东时代,才有可能实现。在三门峡水库完成之后,我们在座的各位代表和全国人民就可以去黄河下游看到几千年来人民所梦想的这一天──看到‘黄河清’!”
  邓子恢《关于根治黄河水害和开发黄河水利的综合规划的报告》,是由中共有名的“笔杆子”胡乔木修改的。1955年,在全国人大一届二次会议一千多位代表雷鸣般的掌声中通过。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禹的父亲鲧用“堵”“拦”方式治河,失败了;随后有了大禹治水的“疏”“导”原则。现在要用大坝工程来实现“黄河清”,来证明伟大和正确,来证明毛泽东时代“圣人出”!

  当然,三门峡水库的经济目标还是有的:以发电为主,三门峡一个大坝的装机容量相当于1949年全中国的发电机装机容量,有了电,中国就可以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共产主义了。
  那是工人高唱“左手搬来上海市,右手送走重庆城”的岁月,那是农民宣告“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的岁月。这是中国人历史命运的宿命:三门峡工程既然是毛泽东钦定的,委托“苏联老大哥”来设计大坝,参加工程规划设计的几百名中国科技人员,谁敢说个“不”字呢?水利专家张光斗担任了工程的技术负责人。三门峡大坝的上马势不可挡。

 黄河三门峡大坝。(新华网转发黄河三门峡旅游局图片)
说“不”的只有一个人

  势不可挡,还是有人挡,还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三门峡工程说“不”。压根儿反对建坝,不管高坝低坝的,只有一个人──黄万里。
  黄河的命运与黄万里的命运扭结在一起难以分开。
  黄万里并不是个无名布衣。他的学历,在当时的中国水利界无人能出其右:三十多岁时担任过国民政府时期的甘肃省水利厅长,随后应中共邀聘,又担任过东北水利总局顾问。尽管在三门峡之争时,他的头衔只是“清华大学教授”,可他是中国著名民主人士、官拜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黄炎培(这是非共产党人士在政坛上所能得到的最高位置)的第三个儿子;他还是国民党元老、中常委丁惟汾的女婿。
  黄炎培,1945年12月他去延安时直言问毛泽东:“我生六十余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渤焉,其亡也忽焉’……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
 清华教授黄万里的不同意见,实在是太微弱了!说了也白说,白说也要说。他当面对周恩来说:“你们说‘圣人出,黄河清’,我说黄河不能清。黄河清,不是功,而是罪。”他认为,黄河泥沙量虽是世界第一,但她造的陆地也是最大的。
  黄万里却不识相,舌战群儒,坚持“不可上”,和苏联与中国专家激烈争辩七天。
灾难果然来临,报复得又快又狠,没等到三年五年,更没等到十年八年。
  1960年三门峡大坝竣工蓄水的喜报传遍全国之后仅仅一年半,1961年10月,水库蓄水尚未达到正常水位,渭河口即形成“拦门沙”,渭河下游两岸及黄河朝邑滩区5000人受洪水包围,淹没耕地25万亩。
  从这一年起,潼关以上的黄河、渭河就大淤成灾。水壅高后横向冲击,使两岸农田不断倒塌,有的县城被迫迁走。建库前本是地下河的渭河变成了“地上河”,河口淤积4米多高,威胁西安。渭河平原(即“八百里秦川”)地下水位上升,土地盐碱化……三门峡水库内更是泥沙淤积,六年之后即“文革”开始那一年,就淤积了34亿立方米,占库容44.4%。三门峡水库成了“死库”。
  为建三门峡水库而从渭河平原移出的28万农民,40年后已增加到45万。他们离开家园,迁到土地贫瘠缺水的甘肃、渭北高原,无法维持最低生存条件,掀起了十七次返乡风波,痛苦万分;而库区的土地盐碱化严重,也无法再进行耕种。返库移民与当地国营农场拉锯式地争夺本属于他们的故园土地,造成双方人员受伤,矛盾不断升级激化。
  黄河三门峡水库,是世界水库史上最失败的一项工程。
  有谁想起早就预言、早就警告过这一切的黄万里呢?
  
黄万里1911年出生于上海,毕业于唐山交通大学,后赴美国留学,改修水利工程,获康乃尔大学水文科学硕士学位、伊利诺大学工程博士学位,并一度在美国田纳西流域管理局工作。1937年回国,在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任职,后任四川水利局工程师和测量队长,1947年在国民政府任甘肃省水利局局长兼总工程师。1949年任中共东北水利总局顾问,1951年回唐山交大任教,两年后,调任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因言获罪被打成“右派”,1980年才获平反。2001年去世。
  著有大量论文,自费出版《水经论丛》和诗文集《治水吟草》,并有《黄万里文集》。黄炎培的孙子黄孟复,现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工商联主席。
 黄万里去世后,又发生了一场令人痛心的灾难:2003年夏秋之交持续一个多月的渭河洪水,按流量来说只是三、五年一遇,却造成了50年一遇的损失:全陕西省27.5万间房屋倒塌,225万亩庄稼绝收,515万群众受灾,直接经济损失高达82.9亿元。
 《西安日报》发表王新民的文章《谁应向库区移民道歉》,直指这就是三门峡大坝造的孽:渭南地处八百里秦川最宽阔的地带,地势平坦,交通发达,应该有著最广阔的发展空间。但是,由于长期以来处在三门峡的淹没区而限制了发展,“水位日益抬高的黄河、渭河和洛河,这三条曾经养育了祖祖辈辈的母亲河,自从三门峡水库修建蓄水发电后,像进入了更年期,几乎每年夏秋之季都要轮番发作,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居住低洼的库区人民。”为了修建三门峡水库,为了黄河下游的安宁,渭南“舍小家,保大家”,整整牺牲了45年,各县洪灾几乎没有间断过。这还不包括延续40多年至今仍在困扰著的移民难题……
  这究竟是谁之过,是天灾还是人祸?
2004年,胡锦涛和温家宝对陕西省呈报的关于加快渭河流域综合治理的报告,批示要求进行论证。陕西成立了专门机构,著手编制综合治理的规划,并邀请中国科学院、工程院多位院士和水利部、国家环保局、清华大学等单位的专家、教授23人,在北京举行《陕西省渭河流域综合治理规划》咨询研讨会,专家上报了方案,总预算竟高达462亿元!
  一位专家面对这个巨额数字沉重地说:用来防洪的三门峡水库却成了洪灾的罪魁祸首,这是对人类改变自然的嘲弄,这是人类在为自己破坏环境所造成的恶果买单。
  ——毋宁说,是千百万民众,是民族,不得不为当权者的一意孤行买单。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如果当时听了黄万里的逆耳忠言。
  (本篇完。写于2005年)
黄万里的治河主张
黄万里治河,不用建拦河大坝,也不需上拦下排,还不需加高堤身,甚至不需整治河道与河口。他的理论很像今天流行在莱茵河和法国罗讷河流域的治河思想。
  他的治河思想更像环保和生态主义者主张的“与自然和谐相处”。
  他的思想在当时太超前了,只有在今天才有可能得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