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住房和城乡建设局:陈独秀与刘师培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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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与刘师培的恩怨

默认分类 2005-01-17 15:09:50 阅读279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抗争中结为知己
         陈独秀与刘师培在上个世纪初都是知名的文化人和政治活动家,积极参加社会变革运动。他俩从最初的萍水相逢,到成为知交,后又互相对垒,势不两立,其过程极富传奇性。
        1903年3月31日,与邹容等人联袂剪掉清朝学监姚煜之辫的陈独秀被日本政府遣送回国。陈独秀回国后,继续“惹是生非”。他在安庆藏书楼的那场爱国演说情绪激昂,令人心动。两江总督端方在得知安庆知府桂某的呈报后,即电饬皖省统领韩大武,令将“陈仲甫等一体缉获”。面对屠刀,陈独秀只好潜逃沪上。而刘师培在官府眼里,也是有过“前愆”的逆子。他1902年中举,翌年意气风发到北京参加会试,不料未中。这使自命不凡的刘师培懊丧不已,在经扬州回仪征途中,他不断对会试发表议论,且每有微词,酒后更是狂态毕露,直至把科举伪弊骂得个底朝天。刘师培的言论惊动了官府,欲将这位举人拿问治罪。刘师培知道后,不得不改变行程,“由扬州以政嫌遁沪”。
       1903年下半年,陈独秀与刘师培在上海邂逅相遇。那时,他俩先后参与了《国民日报》和《警钟日报》的创办,并一同在报社做编辑工作。在得知相互的经历后,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困苦之士,顿时有了共同语言,觉得找到了知音。之后他们过从甚密,时时相聚谈说志向。刘师培进入报社后,意气风发,在《警钟日报》上发表了《论激烈之好处》一文。由此他获得“激烈第一人”的称谓,并一举声名大震,革命党人对他刮目相看,也赢得了极爱虚名的美女何震的青睐。于是这位科举上的失意者,在对社会的批判与不满中得到了补偿。其艳妻何震也是以激烈著称,甚至不惜以男性为敌。就是这位美女何震使以后的刘师培屡屡走向极端,并在一次又一次变节中无法自辩。
       这时,同为编辑的陈独秀亦是年轻气盛。他与刘师培写的文章往往都带有一些偏激,受到主编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向来志大心雄,不愿随人之后的陈独秀觉得其思想与自主性上都受到了制约。带着一种灰色的心情,他于1903年冬回到芜湖,按上海进步刊物的路子和格局,创办了著名的《安徽俗话报》。临行之时,陈独秀送给为之饯行的友人章士钊和刘师培一份诗作,以抒心志。诗云:“勤王革命皆形迹,有逆吾心罔不鸣。直尺不遗身后恨,枉寻徒屈自由身。驰驱甘入棘荆地,顾盼莫非羊豕群。男子立身惟一剑,不知事败与功成。”这首署名“陈由己”的手书气度恢弘,难怪后来章士钊对刘师培感叹说:“诗标其人,仲甫就是这样一匹不羁之马啊!”刘师培深为友人“忠于自己的意志和思想”所感动,在诗下题道:“由己,由己,由一己所欲。”
        陈独秀与刘师培虽天各一方,却有长江相系,两人书信交往频繁。陈独秀将其在江城芜湖创办的《俗话报》每期按时寄往沪上的刘师培。《俗话报》与《警钟日报》一样,以“抵御外侮,恢复国权”为宗旨,成为陈独秀的一大阵地。1904年4月,陈独秀从刘师培与章士钊那里得知友人何梅士病逝,虽疾病缠身,仍沉痛相祭。刘师培读了陈独秀《哭何梅士》诗怆然泣下,将该诗编发于4月15日的《警钟日报》上后,又向陈约稿。为此陈独秀又作了《夜梦亡友何梅士觉而赋此》,刘师培收到后,于5月7日付梓。陈的稿件皆以书法形式寄出,字迹歪斜的刘师培将陈的底稿仔细收存。针对友人的情切谊殷,刘曾于稿下戏道:“由己乎?不由己已,不由己已耳,不由己已耳矣!”这段文字情缘加深了两人的互识,自此无论两人相对咫尺,还是远隔天涯,都有斩不断的游思相连。
道不同不相为谋
       1904年秋,蔡元培与杨笃生共主“国民教育暗杀团”,并运筹一个新型的革命组织,此即组建“光复会”的前奏曲。刘师培参与谋略,并易名“光汉”,以显示自己反清的决心。为了造成气候,暗杀团暗地里联络有胆有识的志士,四处搜罗人才。是时,蔡元培等人在爱国女校化学教师钟宪鬯、俞子夷的指导下,开始从事制造炸药的实验,目的是为刺杀清政府要员作准备。后来吴樾刺杀五大臣就是该组织的一项重大计划。一段时间下来,暗杀团深感知己其少,同怀匮乏,敢为者更是难得。于是刘师培与章士钊同向蔡元培举荐“江淮志士”陈独秀。章士钊请陈入盟的理由是:“此君志大心雄,有一种不峻之坡弗上的斗志,而且人格甚美,忠于人,忠于事,不乏侠士之风。”刘师培则推举说:“陈君还是吾报的作者。他重友情,讲信用,在芜湖创办并发行一种白话报,发起的若干人都因困苦及危险而散去了,他一个人还在干,已经支持了好几个月。”蔡元培当即拍案相邀。刘所说的“困苦及危险”,即是陈独秀曾在信中语及的,《安徽俗话报》因“登载外交消息”触犯洋人,“为驻芜英领事要求中国官厅勒令停办”一事。为此,刘曾回信深表佩服和敬重。
       这年11月,刘师培参加了光复会。陈独秀那根“不愿依人成事”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他要用行动来证明“忠于自己的思想和事业”。但思想一致却不能共成事业,这无疑是他不愿“做人尾骥”的心理在作祟。为此,他故伎重演,和当年不愿任《警钟日报》编辑,而要任《安徽俗话报》主编一样,陈独秀来到芜湖作了“岳王会”的“鸡头”。11月19日,万福华在沪行刺前广西巡抚王之春没有成功。参与谋划的刘师培在事情败露后只得蛰居不出。此时陈独秀在皖江中学已经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物,便在名荐实邀下写信催刘师培潜至芜湖任教。不久,刘师培化名“金少甫”赴芜湖。在刘到来之前,陈独秀与体育教员柏文蔚已吸取上海暗杀团之形式,在关帝庙前“歃血为盟”,在芜湖成立了暗杀组织。刘师培来到后,有以钦差大臣自命的架势,为此与陈独秀产生龃龉。“不愿依人成事”的陈独秀哪里肯承认芜湖与上海的组织是下级与上级的服从关系,两人自此各执一端,相持不让。刘师培初次来到陈的客厅就吟诵了陈独秀手书的对联:“推倒一时豪杰,扩拓万古心胸。”虽然刘也曾亮出“光汉”的威风作招牌,可陈并不欣赏,反而认为“光汉”狭隘,不利联络更多的革命志士。这一段时间,陈、刘两人互不相让,争夺会员,都想一枝独秀。于是两人在友情之外,又平添了一层互不服气的架式。
       然而,就在两人纵横捭阖之际,芜湖“候补道汪云浦告密于恩铭”,恩铭又上书江督端方,随后恩铭下令捕拿。陈、刘自危,1907年双双逃亡日本,在东京再度成为“前路知己”。在日本期间,刘师培受日本社会党的影响,信奉无政府主义社会思潮,与妻子何震在发起“女子复权会”的同时,创办了刊物《天义报》,对无政府主义代表人物蒲鲁东、巴枯宁、克鲁泡特金等人的思想一一作了介绍。就在这张《天义报》上,还出现过刘师培的《〈共产党宣言〉序》呢!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这之后不久,刘师培与章太炎为“攘夺干部职权”,拉陈独秀及其友人苏曼殊为伍。刘、章由闹翻到互骂,本来对“光汉”这种狭隘民族主义不满的陈独秀拒不参与。可刘师培不识相,还要拉苏曼殊“入伙”,以至苏曼殊手指油灯大骂,若不是陈独秀从中斡旋,真不知作何结局。当时日本政府在查禁《民报》等报刊的同时,也将《天义报》一网打尽。刘师培夫妇被逼无奈,只得返回国内。刘师培生性狭隘,他回国后首先致函同盟会的领导人黄兴,言称章太炎曾经答应过两江总督端方,只要给两万元,便可舍弃革命,到印度出家。尽管事后章太炎再三解释,却已造成了孙中山与章太炎矛盾的激化,致使同盟会因内耗而元气大伤。
惺惺相惜至死不渝
       刘师培本来就是一位爱观时局、见风使舵之人。自从翰林梦破灭后,他一直在政治上寻求“飞腾”之术,以期大倡。1909年夏,江浙革命党人策划起义,受妻子指使的刘师培又图谋改换门廷,以致“破罐子”一般地将自己摔到了清廷端方门下,难以自拔。早就因《上端方书》而遭革命党人唾弃的他,竟向端方出卖党人机密。当刘师培落至王金发手中时,只能以叩头求饶保命。这时的刘师培完全将其污蔑章太炎的话语演义成了“夫子自道”。此情此景,陈独秀一清二楚。当皖省宣布独立,陈独秀任都督府秘书时,他仍不忘旧情,并多方营救,显示了宽阔的胸怀。1912年初,刘师培的下落终于被友人查得,大家甚为担心。陈独秀冒革命党人之大不韪,挥毫上书孙中山大总统,义保刘光汉。陈独秀历数友人之功德,且以“神经过敏”为之开脱。这种言词的确救人有法,不久刘师培获释进入川蜀之地,隐埋踪迹。
       但不久后,不甘平庸的刘师培再次“嬗变”,成为阎锡山的幕僚。其妻何震亦一同前往任阎家的家庭教师。虽然寄人篱下,但他们夫妇却暖衣饱食,也不曾有前期的猛劲。而陈独秀于1913年8月27日在芜湖却为驻防军人龚振鹏所捕。他面对屠刀仍不改色,且顿脚大吼:“要枪决,就快点罢。”此后陈独秀穷困潦倒,浪迹天涯,过着“穷得只有一件汗衫,其中无数虱子的生活”。即便如此,蔡元培与陈独秀等人仍对隐逸的刘师培放心不下,甚至登报寻人,待到下落已明时,陈对之只是一句哀婉评语:“读书之人,权为稻粱而已。”
       1914年,正当袁世凯加紧复辟帝制之时,刘师培听信阎锡山的口惠,故伎重演,堂而皇之地走进“筹安会”,与杨度等人戴上“筹安会六君子”的冠冕。他那篇《君政复古论》辞采渊懿,堪谓出尽风头。等到丑剧收场,刘师培不得不逃往天津租界躲避风声。陈独秀闻知此事,亦为之汗颜,但事后不置一词。而在讨袁檄文与行动上,陈独秀捷足先登没有丝毫犹豫。至此两人在思想观念上可以说是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了。
       1917年,主编《新青年》的陈独秀应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而刘师培此时体虚身弱,生计维艰,他致函蔡、陈,欲进北大任教。陈独秀、蔡元培不计前嫌,弗念旧恶,再次伸出援助之手。刘师培被聘为北大教授后,感激涕零。但是到了1919年,正当新文化运动大旗高张之时,刘师培由于固有的观念,再一次跳起来与陈独秀对垒。他纠集一班师生,创办《国故》,对陈独秀、胡适提倡的白话文不屑一顾,与其同仁黄侃大骂“八部书外皆狗屁”。这年6月11日,陈独秀因散发传单被捕入狱,就在他
      入狱的第二天,病魔缠身的刘师培强自支撑着身体,由夫人何震陪同,串联北京大学、民国大学、中国大学等有名望的教授,联名致函京师警察厅,请求保释陈独秀。这是刘师培一生中很感人的一笔,其文风颇与当年陈独秀上书大总统,义保刘师培相似。
      1919年9月16日,陈独秀出狱。刘师培欲起身相迎,终因力不从心作罢。月余,刘师培的“中古文学史”课已停下。陈独秀再度视事时多次看望病中的朋友。11月10日,刘病逝,终年三十六岁。陈独秀主持了刘师培的丧事,并用康有为的诗权作悼文:“曲径危桥都历遍,出来依旧一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