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金妮 大尺度:长江江豚仅剩千余只 或在15年后消失_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5 19:53:11

长江江豚仅剩千余只 或在15年后消失

2011-01-27 09:37:06 来源: 南方都市报(深圳) 跟贴 62 条 手机看新闻

核心提示:今年1月初,南京长江大桥附近出现了十来只浮出水面的江豚黑黝黝的背脊,立刻成为广泛传播的新闻事件。人们冀望这是长江江豚种群数量回升的景象,而科学家监测的数字却是如此冰冷--这一物种正以每年5%- 10%的速度减少。


江豚“晶晶”与第一个孩子“陶陶”,这种天伦之乐没能持续多久。 资料图片


这头江豚被发现时,嘴部因受伤严重感染。 资料图片


洞庭湖长江口的运沙船连成了片,洞庭湖江豚已经被迫与长江分离,成为相对孤立的群体。 南都记者 杨传敏 摄

●白鳍豚是生活在中国长江流域的特有淡水豚类,和亚马孙河的亚河豚、巴基斯坦的印河豚、印度恒河豚同为四大淡水豚。2002年世界上唯一人工饲养的白鳍豚“琪琪”离世后,再无白鳍豚被发现,科学家宣告其“功能性灭绝”。

●长江里的江豚,只在这条水系上分布,是中国的特有亚种,如今数量可能仅剩1000余只,以每年5%-10%的速度减少,或在15年后消失。

今年1月初,南京长江大桥附近出现了十来只浮出水面的江豚黑黝黝的背脊,立刻成为广泛传播的新闻事件。人们冀望这是长江江豚种群数量回升的景象,而科学家监测的数字却是如此冰冷--这一物种正以每年5%- 10%的速度减少。

长江淡水豚的生存状况是长江生态环境的重要指标,继“功能性灭绝”的白鳍豚之后,它的近亲江豚又陷入了危机。

武汉光谷是正在崛起的科技C B D,在这座正在大兴土木的城市东南郊区,一块发黄变旧的指示牌“白鳍豚馆”———指向一条略显荒芜的小路,快走到尽头转弯处,能看到蓝白相间稍带现代气息的建筑群,三只嬉戏的白鳍豚塑像相互缠绕指向天空。

这是中国唯一的白鳍豚馆,但馆中已无白鳍豚。2002年,世界上唯一人工饲养的白鳍豚“琪琪”在这里孤独离世。近10年过去了,人们甚至没能在长江里再发现它的同类。豚类学家宣告白鳍豚“功能性灭绝”(50年之后若再无发现才能宣告此物种灭绝),但白鳍豚馆不愿更名,仍固执地保留着原来的名字。

“琪琪”生活过的地方,如今饲养着5只长江江豚,科学家们正在对它们的生活习性进行研究,期望这个物种能在人的保护下延续。江豚是白鳍豚的近亲,两者都进化上千万年,处于食物链顶端,没有自然的天敌,它们的逐渐减少甚至灭绝,只可能与人类活动有关。

按照中科院水生所豚类监测网的数据,江豚正在以每年5%-10%的速度减少。目前,长江江豚可能仅剩1000余只,或许15年之后,我们便很难在自然江湖中与它再见。

唯一的“琪琪”

第一只人工饲养成功的白鳍豚,也是最后一只

淡水豚的保护是从白鳍豚开始的,但随着“最后的白鳍豚”“琪琪”的去世,一切似乎已黯淡下去。白鳍豚馆逐渐淡出公众视野,挂在门口的馆名已发黄,馆中空余“琪琪”和“珍珍”发黑的标本,还有“琪琪”在1岁时被捕获的黑白相片。

琪琪是一头雄豚,享年22岁,相当于活到了人的80多岁。它是第一只人工饲养成功的白鳍豚,也是最后一只。

白鳍豚是生活在中国长江流域的特有淡水豚类,和亚马孙河的亚河豚、巴基斯坦的印河豚、印度恒河豚同为四大淡水豚。这一物种在中国土生土长,国人对它的认识,却恰如流星一瞥,还未看清,已不能挽留。

中国对长江淡水豚的研究,始自上世纪70年代末。当时中国对外开放,一些外国科学家给中国政府写信,希望研究长江里的白鳍豚。中科院水生研究所研究员王丁,现在是该所鲸类保护生物学学科组带头人,他回忆说,当国务院问中科院有没有白鳍豚的资料,才发现国内科学界对这个物种知之甚少。白鳍豚研究课题组因此成立,由原来研究鱼类的陈佩薰担任课题组组长,一切几乎是从头开始。

 

1980年1月,1岁多的幼豚“琪琪”来到了研究所。它在被捕获的时候还受了伤。最开始,人们连“琪琪”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试着喂它吃肉吃菜吃鱼,最后才知道它只吃鱼。这时候,生活在自然环境里的白鳍豚还有200余头。科学家们开始设想,为“琪琪”寻找女朋友,让它们在人工环境下自然繁殖;如果有可能,还要在长江里找到更多的白鳍豚,把它们分别保护起来。

物种保护,国际上公认有三种办法,王丁说,一种是通过保护它生存的生态系统,让它在自然环境下继续存在,这叫做“原址保护”(如保护长江);一种是把物种迁徙到一个更适合它的环境,这叫“迁地保护”,属于在半自然状态下的保护(如选址湖北石首天鹅洲作为白鳍豚国家自然保护区);第三种,则是通过“人工繁殖”的方法来延续物种。 

核心提示:今年1月初,南京长江大桥附近出现了十来只浮出水面的江豚黑黝黝的背脊,立刻成为广泛传播的新闻事件。人们冀望这是长江江豚种群数量回升的景象,而科学家监测的数字却是如此冰冷--这一物种正以每年5%- 10%的速度减少。


最后的白鳍豚“琪琪”生前形单影只。 东方IC


在白鳍豚馆生活20余年后,“琪琪”只留下一具标本。南都记者 杨传敏 摄

该不该迁址

国外科学家建议首选原址保护白鳍豚,中国学者倾向于首选迁地保护

在抢救白鳍豚的20年里,科学家们对这三种方法都有所尝试。

在“琪琪”被找到的几年后,人们又在长江里找到一雌一雄两头白鳍豚。“珍珍”就是那头雌豚,那时候她还没有成年,科学家们希望她长大,然后成为“琪琪”的伴侣。但独处一室的“琪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同类,最初,它并不愿意理会“珍珍”,喂养“琪琪”的老师说,偶尔还能在“琪琪”身上发现被“珍珍”咬伤的痕迹。

更遗憾的是,“珍珍”未到性成熟,就因肺炎去世了。“当时的饲养条件不好,是露天水池”,王丁说,“‘珍珍’去世之后,为了改善白鳍豚的生存条件,才为‘琪琪’修建了白鳍豚馆”。但从此以后,科学家们再也没有发现新的白鳍豚,和“珍珍”一起捕获的雄豚,也早已离世。“琪琪”在孤独中慢慢变老,它在直径20来米的水池里不停打转,不断地用声纳系统呼唤同伴,有时甚至撞得头破血流。最终,它没有等到新伙伴。

“琪琪”的去世,和白鳍豚在长江里“永远”消失,最终成为国人难以化解的一个遗憾,特别是“琪琪”在水池中孤单的身影,成为长江的一个符号。

直到现在,科学家们仍然扼腕叹息,在白鳍豚的保护中,还有很多个如果。假如“珍珍”没有夭折,假如天鹅洲放养的那只雌豚没有意外死亡,那么白鳍豚是否还能在世界上多留存一段时间?至少,“琪琪”不会孤独终老?

“如果早一点尽可能把长江里的白鳍豚找到,迁到天鹅洲保护区,或许白鳍豚还能保留下来”,王丁回顾上世纪80年代的经历,提起了曾经的“白鳍豚原址保护和迁地保护之争”。当时,国外科学家的建议是首选原址保护,他们主要担忧天鹅洲故道是否有充足食物,白鳍豚是否会和已经存在的江豚产生种群竞争,但中国的学者比较倾向于首选迁地保护,也就是在某些特殊河段设立自然保护区。

1995年,放养到天鹅洲的雌豚,还没来得及命名,就在一次洪水后触网而死,更弱化了迁地保护的可行性。直到2001年,国内外专家才终于统一了思想,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在长江里寻找更多的白鳍豚,放进天鹅洲和科研机构进行迁地保护或者研究。

“事实证明迁地保护比原址保护更可靠”,王丁说,“白鳍豚所在的生态环境实际已经很难保护,长江很难控制,干扰越来越大”。(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但2001年之后,科学家们再也没有找到白鳍豚,2002年,唯一的白鳍豚“琪琪”也去世了。

这意味着,人类对白鳍豚的研究,从零开始,随着白鳍豚的功能性灭亡,又归于零。

近30年来,许多中国孩子保护自然意识的最初形成,从了解白鳍豚“琪琪”开始。课外读物里多半会提到,它是人类喂养的唯一一头白鳍豚,“水中大熊猫”,甚至比熊猫还罕有。它是大型哺乳动物,在水中以鱼为食,它和同类的消失,主要和越来越频繁的人类水下活动有关,诸如航运、电捕鱼、挖沙等作业。

上世纪80年代,在白鳍豚仅剩200多只的情况下,能投入多少人力进行抢救性捕捞,已经是无法回头的历史。而另一个事实是,上世纪最后20年,各种充电带网的现代化捕鱼手段方兴未艾,此外,经济建设速度带动了对廉价建筑原料河沙的需求,长江干流挖沙并未禁止。在航运和挖沙船的干扰之下,幼年必须依赖母乳才能生存的白鳍豚,数量遂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1998年《环境导报》有文章记载,农业部渔业局组织长江下游六省市几百位渔政和科技人员对从宜昌到上海近2000公里的江段同步考察,仅发现21只白鳍豚。渐渐地,这种嘴部狭长、皮肤光滑细腻的生物不再现身,它可能成为了第一种因为人类活动而灭绝的豚类。

江豚步后尘

除了渔业、航运挤压生存空间,还有某些人造工程的不利影响

2006年,六国科学家在长江联合科考,白鳍豚没找到,江豚发现了1800多只。次年,一位铜陵装修商人拍下了一段30秒的视频,捕捉到一只水生动物两次出水的画面。从视频的水生动物形态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白鳍豚,王丁告诉南都记者,但豚类学家随后在铜陵江段搜寻,一无所获。“最近几年,也有渔民说看到过白鳍豚,但我们没有照片,无法确认”。

令白鳍豚销声匿迹的干扰,除了渔业、航运对淡水豚生存空间的挤压,还有某些人造工程带来的不利影响,而这些危机,同样也在威胁白鳍豚的近亲、长江的另一种淡水豚——— 江豚。

江豚的头部是光滑灰蓝的椭圆形,它嘴角微微翘起,是长江里的“微笑”的精灵。它身长可至六尺,和人一样胎生、母乳喂养。小豚在哺乳期会紧紧贴住母亲,每隔20秒钟浮出水面用肺呼吸。它和白鳍豚一样属于鲸目,生活在长江边的人们过去常见到它,把它叫做“江猪”。长江里的江豚,只在这条水系上分布,是中国的特有亚种。

江湖里的江豚以前是很多的,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王克雄记得,他们上世纪80年代在长江和大湖里考察白鳍豚,原计划是顺便考察江豚数量,但江豚太多了,有时候,乌压压越过的一群可能有一百多只“数都数不过来”。

但江豚的数量正在以每年5%-10%的速度下降,长江现在只剩1000余只。“15年后,江豚可能就在自然江段里消失了”,王丁说。

江岸边的人不习惯以江豚为食,在江豚成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后,更无人去主动捕捞。但江豚有和白鳍豚一样的敌人,比如拉电网,下水放滚钩,布“迷魂阵”。研究人员曾经发现一头被打捞上来的江豚,它的头皮被滚钩挂伤,夏天在混浊的江水里浸泡之后,灰蓝色的表皮脱落,最后它带着不能愈合的伤口离开了这个世界。

阻断迁徙路

江豚从长江到洞庭湖的通道,已被挖沙船阻断

除了长江干流,江豚还分布于洞庭湖、鄱阳湖,但它们的生存空间逐渐被长江上往来不断的船只、挖沙作业挤占。

2011年1月15日,记者跟随WWF(世界自然基金会)和中科院联合科考船,在东洞庭湖三江口附近考察。考察船沿路从城陵矶驶入东洞庭湖,只见东洞庭湖与长江、湘江交汇湖区,就如码头一般喧闹,横亘在湖面上的一大片运沙船,头尾相连,把湖面和江面分割成两半,马达开动的噪音在江面上滚动。

船行至煤炭湾水域,终于发现江豚跃出水面的身影。当地船员说,这是江豚聚集较多的江段,而我们却发现,就在这片水域1公里开外,还有巨大的挖沙船正在工作,一桶桶河沙被传送带从水下接连输出,直接威胁江豚的生存。

渔政工作人员彭向明长期在江面上开船,他告诉记者,自从2001年,长江干流河道禁止采沙之后,采沙活动逐渐向洞庭湖以及长江支流转移,此后洞庭湖和长江交汇口,变成了这些运沙船过秤、装运的地区。

挖沙船、运沙船很可能成为江豚在江湖之间正常迁徙的拦路虎。“江豚从长江到洞庭湖的通道,已经被这些挖沙船阻断了”,王克雄在科考船上对记者说,“这几年我们没有观察到江豚在河湖之间的迁徙”。

水生所鲸类保护学科组之前的研究表明,江豚有随着季节迁徙的习惯,每年5月,它们会提前在洪水季节随着长江洪水和丰富的鱼类资源,一起进入洞庭湖,10月进入枯水季,又会回到长江。“观察到的江豚随着河湖连通的迁徙,可能与食物有关”,王克雄说,江豚不仅有季节迁徙,也有昼夜迁徙的规律,一些江豚白天进入长江,夜晚又游回鄱阳湖。

人们还未确切知道这种群体的迁徙对江豚而言意味着什么,事实上,洞庭湖江豚已经被迫与长江分离,成为相对孤立的群体。

即使仅在东洞庭湖,枯水季节的湖面,也被挖沙船只划分成零散的小块。

也许与这种孤立的状态相关,科学家们观察到的江豚群体也越来越小,之前江豚种群一般有十余只,而王克雄和学生最近几年观察到的江豚种群平均只有两只。

另一方面,水利设施也可能成为对江豚产生巨大影响的因素。如鄱阳湖现在是长江江豚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大约有350-450头,占长江江豚总数近三成。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已经由江西省报给国家发改委、水利部审批,这个“湖控工程”的核心思想是在鄱阳湖和长江之间,修筑一座水闸,通过水闸开关,人工调节鄱阳湖水位。“类似这样的工程如果成为现实,对江豚到底有没有影响,我们正在研究”,王丁说。

甚至江豚的食物,鱼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岳阳市渔业保护站站长唐鹤鸣介绍说,“上世纪80年代我们在洞庭湖一年可以捕捞5万吨鱼,现在一年只能捕捞到1万5千吨左右”。

人工繁衍难

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王克雄:很难说有把握在15年内成功

江豚和大熊猫同为世界自然基金会的中国四大旗舰物种之一,各自代表长江流域和上游山地的生态健康,但实际上,江豚的数量比熊猫还稀少。长沙办公室代表蒋勇提及,在结束2006年的长江淡水豚联合考察后,曾有专家建议把江豚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一直没能获批。

继白鳍豚之后,江豚的迁地保护变得重要起来。天鹅洲是位于湖北省石首县的一个长江故道,在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之后,这里修筑了一个铁丝拦网,水能够自由地在长江与天鹅洲故道之间交换,但没有船舶干扰。如今天鹅洲的江豚增加到了30头,但这座诺亚方舟能够容纳的数量非常有限。

人工繁殖江豚的努力还在继续。1996年,科学家成功饲养江豚,但直到2005年,才有第一只江豚“陶陶”在人工饲养的环境下自然出生。人们对江豚这种水生哺乳动物的了解,远未能达到人工繁殖的水平。

即使是在白鳍豚馆自然繁殖的江豚,成活率也很低。江豚“陶陶”2005年出生在白鳍豚馆,它是唯一一头在人工环境下出生并且成年的江豚。“晶晶”是“陶陶”的妈妈,它在生育“陶陶”之后一年,又诞下“乐乐”。两只小江豚亲昵围绕在妈妈身旁的照片,曾经让很多人感受到类似于人类的天伦之乐。但照片背后的现实却很残酷,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2007年,“晶晶”在“乐乐”出生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失去母乳哺育的“乐乐”,也只活了1个多月。

江豚也是一种具有智慧的动物。“大宝”是“陶陶”的父亲,它很友好,如果把手放在靠近它头部的地方,它会用湿漉漉的前额在你手上来回磨擦,就像一只小猫。另一只元老“滢滢”就有点淘气,她也是1996年出生的江豚,喜欢往人身上喷水,你越是退让,她下次喷得越欢。她曾经生过两胎,但都没能活下来。

“现在我们只能做到争取让在自然条件下抓捕的江豚,成功在人工条件下繁衍,并且尽可能多地成活下来”,王克雄说。

 

 

科学家们也在对白鳍豚馆里的江豚进行训练,每天喂它们吃4顿食物,一次是一小桶鱼,每只江豚都要在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才能吃到鱼,“就像是每个人有自己专属的桌子”,喂养江豚的博士说。除此之外,他们还刻意训练江豚翻身的动作。

物种保护的观点有一种最为片面极端:生物即使在自然环境下无法留存,也可以通过人工喂养和繁殖的办法保护起来。成功的先例,比如大熊猫。这是一种暗含了人类沙文主义的看法,人要利用和征服自然,物种保护自然也是可以征服和操纵的对象。

但即使沿用这种看法,现实也不容乐观,如果以目前的速度,江豚15年后可能会在自然环境下消失,那么留给科学研究的时间就只剩下15年。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王克雄说,“江豚距人工繁衍成功还有很长的路,现在还很难说有把握在15年内成功”。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杨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