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时美景狂三解压密码:錢鍾書與電腦時代

錢鍾書與電腦時代

錢先生治學議論廣博，古今中西，汪洋恣肆，漫無際涯，曾令很多慕名而來、擅于沿襲蹊徑、乘勢而上者不知所措。於是出現了種種貶論，如“錢鍾書不過就是一部電腦數據庫”，“《管錐編》實在沒什麼，將來電腦發達，資料輸進去都可以處理。”最近還有人說“互聯網出現以後，錢鍾書的學問就減半了”，有趣的是，這些說法有的還出自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後輩學者之口。

　　電腦給社會帶來飛躍，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個人電腦和應用程式的發明，讓人們日常生活中許多看似麻煩的問題變得如此簡捷方便，電腦擴大到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延伸到文學研究領域。毫無疑問，電腦可以縮小搜尋範圍，提高比勘速度，對複雜的海量搜尋也輕鬆勝任，甚至在很多情況下能直接判定是非。

　　電腦被我們俗稱為“電腦”，這似乎有些言過其實。電腦可以幫助人腦，但還不能代替人腦。如果單指記憶力，錢鍾書先生興之所至，打通中外，信手拈來的功夫，的確給人“電腦數據庫”的感慨。但是數據庫畢竟只能羅列資料，顯示異同，卻不能分證辨析，觸類旁通。而且畢竟要靠人來輸入主題詞語，靠腦來爬梳論證。所以直到今天，我們也沒有讀到電腦版的《管錐編》。

　　錢先生不可能預見到他去世後這十幾年，互聯網已給整個世界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基於電腦交互技術產生的平臺，隨著技術的突飛猛進，已經以其全球性、海量性、交互性、成長性、扁平性、即時性、多媒體性，以及相生相伴的匿名性、成癮性、喧嘩性，成為現時人們愛恨交織，卻又須臾不離的有效工具。互聯網的意義不應被低估，它是人類邁向地球村至關重要工具。

　　然而電腦長在數據，卻無法“融會貫通”。在掌握大量材料的基礎上醞釀出見識和智慧，迸發出創意，這是電腦無法做到的。好的學問家其文章並不是某一“關鍵詞”搜索結果的簡單羅列，在發現問題、甄別材料、溝通闡釋的層面，我們還遠看不到電腦實現的可能性。即便有一天，電腦已經發達到可以完美實現這些“功能”，電腦仍舊是電腦：有學問的人是目的，“有知識”的電腦終究是工具和手段。

　　錢先生那些看似羅列材料的學問，其背後藏著大量的閱讀、思考、醞釀、甄別和創見，藏著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藏著他生活的態度，藏著他生命的意志。他用那顆具有豐富情感、鮮明態度、高雅趣味的偉大心靈照亮了知識，讓它們變得鮮活有生氣，向這個世界敞開，這是電腦永遠都無法做到的，也是錢先生值得我們永遠緬懷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