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存而不论 跌入尘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0 02:22:16

今天早上开始飘落一雨的时候,我正站在人群拥挤的站台看天空跌落下来的白色花朵,心中写着那样一封信给你:今天,下了一场雨。你说说在秋天第几次落雪的时候埋下郁金香花球根,它们在春天才会艳丽的盛开。
  
  
    今天是公司里的好朋友安托奈特在医院里的第一天。刚刚40岁的单身妈妈,供一间2层的新房子和新德国本产捷达,努力的工作给她娇小的女儿存一份上大学的教育基金。COFEEBREAK时候常常听她笑着讲早上叫一个7岁的女孩起床是比作一份年终报表还头疼的事情。她告诉我请假一个月去做手术的时候也是微笑着的,问她是什么手术,她回答:卵巢摘除。从她浅蓝色的眼睛中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一点悲哀来,可是,生命的痛是那样轻轻跌落下,跌落下来,不容我们反抗。
  
  
    同事们很快30元、50元的给她筹了175元钱,让我去给她挑一束最好的花。站在花团锦簇的花店里,一朵一束的看过去。白色蝴蝶兰在陶制的花盆里开得太孤单;冬青配坚果的插花又干涩让人想到谁的老年;美丽的热带鲜切花开得过于娇艳,她们始终是生命的童话,没有疼痛。走了几家花店,最后看见一盆插花。28朵粉红色的干玫瑰,脱去了水分花型却完整而优美,配28朵丝绢的白色玫瑰,逼真朵并有着丝质柔韧的光泽。粉色和白色的玫瑰交错在一起,被一只青瓷的浅钵盛着,说不出的从容和安静。问了一下花房的老板,说是200元,我把那一盆干枯了却美丽的花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思想着到底是回办公室再凑些钱,还是选择一盆便宜一点的花呢?花店的老板看出我的犹豫:怎么了。我告诉她我手里只有170块,这些钱是给同事给生病的安托奈特买花用的。花店的老板,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手指在计算器上很快的击打了几下。说:你们的公司就在隔壁,所以给你8.5折,170元刚刚够了。我觉得这象《读者》杂志里刻意营化的一个故事,以为言爱所以虚假。可是我把一个签满了同事名字的卡片夹在花之间,这些姓名全是真的。
  
  
    很快我收到了一封电子信件:我已经从医院回到家里。我很喜欢那盆玫瑰,而我的两只猫对它也同样喜欢。
  
    生命犹如花朵,从含苞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开放的最后一刻。总是有一些悲哀让她们从枝头坠落,跌得最低的,沾满疼痛的那一刻,我们还能不能笑着说:连我的两只猫也同样的喜欢。
  
  
    组里来了一个女老板。在她的严厉下,身边最亲密的几个好兄弟都迅雷不及掩耳的跳到了别的岗位。除了安托奈特,我成了她最重点“培养”
  的对象。小心翼翼地邀请她喝了三次咖啡,听见她对我用排比句讲演:你要知道一个女性要被这个社会承认,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大公司,有多么困难;你知道一个年轻女性被承认,尤其是相貌良好的年轻女性,有多么困难;你知道一个年轻的,相貌良好,尤其是有着中国人肤色和口音的女性被承认有多么困难吗?第四次,却是她恼羞成怒地请我喝咖啡,她问我为什么要找大老板聊天,告她的状。我坐在哪里反复强调:我虽然理解她,但是我有个人的看法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对老板说。我们彼此在咖啡桌的对面,用力敲打着面前的桌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它落下来得那一刻,将沾满尘埃。严厉的女老板终于伸过来一只手,拉著我的,她突然说: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最困难的一刻。我要求你只是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那一滴泪终于落下来。
  
  
    即使我还不会喜欢那个严厉的老板,但是我相信她对我的真实。一个女性要被承认有多么困难,她也熬了10多年才做在了可以看见远方景色玻璃窗前的经理位置。从一个刚从大学毕业两年的学生,到一个40多岁的妇人。从一朵年轻的花到坚硬的花朵。她也曾经有这样落泪的时刻。
  
  
    喜欢摄影的一个朋友有一天说,你们注意过奥黛丽.赫本最美丽的照片全是微微低着额头压住一点下巴,目光却向上看的吗?如果你翻开人民的王妃戴安娜的照片集,她也同样以这样的姿态微笑着。这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角度,微微的低首却目光却向上扬。当她理解了生命中必须降临的疼痛,当必须用这样的姿态让自己承认那些悲伤和不能,仍还是微笑着,目光清澈见底的上扬。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姿态就是这样的,以低垂的姿态体会悲伤却以天真的眼神张望。
  
  
    当生命象花朵一样在静夜里成长,盛开,从枝头坠落,我们都有体会疼痛的一天。
    你在梦中张开翅膀飞翔,然后在夜里在小小的花心藏满眼泪。当你跌入尘埃的时候,千万别忘记天堂的颜色和花心的洁白。
  
    当张爱玲爱上胡兰成,她说,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
    很低很低,从那里看见最谦卑的自己,却是属于一个女人最高贵的爱情。
    很低很低,从那里看见生命的悲哀,却是属于一个女子最高贵的喜悦。
  
    Man’s face, have no more play and action
    Than joy that is crystallized forever,
    Or grief,an eternal petrifaction.
    象水晶石一样永远凝固的喜悦
    或是化石一样永世流存的悲哀?
  
    第一天落雪的时候,我展开纸写信:假如我有一个小院落,这一天,应该种下郁金香球,有没有浅蓝色的天空那种颜色的郁金香呢。看雪花一片一片坠落,埋下一个春天开放的花朵。
  
  
    其实我想写:当低入尘埃,却眼神上扬。
    很低很低,理解了一切悲哀和喜悦。
    不仅仅是凡世的爱情,和你。